現在米利亞的聖光都無法穿透越來越密的黑色霧靄了。安東和四十七都淹沒在黑暗當中,其他人只能透過聲音判斷他們在哪、在幹什麼,天曉得他們除了打鬥還能幹什麼。
星星點點的火光迸射出來,伴隨著每次刀劍碰撞的清脆響聲,好像有人跌倒,滾動爬起,又跌倒,但始終都能聽到緊促沉重的金屬腳步。
黑暗中,安東不停的大口喘息,每接觸到四十七的攻擊就如同與死神擦肩,儘管四十七毫不掩飾自己的位置以及動作,但就算判斷出這一切,也絕不表示能夠承受——這還是用近六十年來積攢下的豐富經驗換來的局面,如果換了那個毫無經驗的神眷騎士,此刻她的血怕是都要流乾了。
雖然時間跟地點都極度的不合適,但是安東竟然回憶起和烏瑟爾大德魯伊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候自己還年輕,也更強壯,幾乎和米利亞一樣朝氣蓬髮而且魯莽。烏瑟爾召喚出的巨大灰熊拍打著沉重的腳爪,風都被撕裂了,儘管歲月不經意會誇大了自己的記憶以延續那種震撼,但無論什麼樣巨熊的力量卻還不及眼前四十七肆無忌憚的一撞,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烏瑟爾那傢伙現在正幹什麼呢?如果自己就此喪命在這裡的話,那麼他今後懷念起自己這個老朋友的時候,想起的會是那場酣暢淋漓的戰鬥麼?
正在浴血奮戰的烏瑟爾大德魯伊不知道會不會想著同樣的問題。
一個大猩猩模樣的構裝體四肢並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撞開一根合抱粗的大樹衝到他面前,揚起黃銅和生鐵鑄成的巨大胳膊狠狠砸落,這東西甚至能給自己施加加速術和石膚術,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刀槍不入。烏瑟爾敏捷的閃開,沒等它發起第二次攻擊,神術能量已經伴隨著他的吟唱聲傾瀉到構裝獸身上,將它覆蓋——法術過後,構裝猩猩人立而起,隨後頹然倒下,砸落在地的時候鋼鐵身軀已經完全轉化成青翠的木質。
這是最後一個化鐵為木法術了。烏瑟爾嘆了口氣,消瘦的手摸在身邊一棵橡樹上,橡樹猛烈的抖動起來,幾乎把自己搖倒,等它脫離大地的時候,已經變成一個十幾尺高的樹妖朝敵人猛撲過去。
這棵樹完了。它再也不能紮根大地,千百年的漫長生命全化為這片刻殺戮的輝煌。
不遠處另一棵樹上突然幻化出模糊的人形,一個德魯伊好像是從樹幹中生長出來一樣,渾身都是木色的紋理,直到脫離大樹之後才有了正常的樣子。
“傷員和族人們撤離的怎麼樣了?”烏瑟爾問。
“還有很多……”那個德魯伊神情憤怒焦躁:“大德魯伊,您先撤退吧!”
“我撤退的話戰場的局勢就更不利了……”烏瑟爾緊接著揮出一片潮溼的雲氣,那幾乎就是一團水的雲氣翻湧著撲向戰場中一大片被焚雲術點燃的森林,好像一層絕緣的毯子壓在上面,制止了大火肆無忌憚的蔓延。
不知道什麼原因,幾天來阿古斯的進攻異乎尋常的猛烈——他們甚至突入長久以來都避免踏足的森林內部,採取的戰法幾乎近於焦土戰略,難道他們連一直與世無爭的強大樹人族也不顧忌了麼?
似乎是有什麼原因要急於開啟局面,攻堅投入的兵力大大的超過以往的數量,雖然今次在兵器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突破,但是鋼鐵和肉體的較量中,雙方的優劣一直是不言而喻的。
精靈戰士們唯一的辦法就是避開堅固的鎧甲或者外殼,攻擊相對脆弱的部分使其失去外殼裝甲的優越性,要麼擊垮移動兵器的腳部使其不良於行,要麼把藏身在內的血肉之軀化整為零,搗毀中樞。就殺傷力來講後者更有效,在德魯伊們召喚出的土元素或者樹妖的幫助下前者更容易,但是無論怎麼樣,他們都必須承受阿古斯軍隊那種近乎掃蕩式的法術轟炸,嘲笑蹩腳的法師常用的一種說法就是這傢伙除了用肉盾前面頂著自己在後面火球轟之外什麼也不會,但是不可否認,這種方法很多時候往往是最行之有效的。
烏瑟爾突然若有所感,扭頭向森林深處望去。
難道伊爾德麗斯已經……他沒來的及想,阿古斯的又一波攻勢已經來臨——在這片血與火的戰場上,他,聖武士喬森,傷還沒好的喬爾伊斯,以及其他所有的精靈們,全都捲入其中,殊死搏殺。
“報告!後方傳來訊息,已經定位了!”白袍法師興奮的從操作檯前回過頭,卻發現達古拉絲正在專心致志的剪趾甲——絲質法師袍的下襬遮不住渾圓完美的腳踝,雪白柔膩沒有一個繭子的腳趾上鮮紅的指甲油讓法師一瞬間有點失神……
“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