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此爬蟲,販來賣了,抵足官府的稅捐。
不過要捉這蜈蚣也不是那麼容易,此蟲體態不大,十分狡猾,雖多足卻行走如飛,一旦遇那人畜天敵,便是嗖的一聲鑽到深山石縫裡去,頗不易捉,而且這蜈蚣雖不若毒蛇之烈,但性子兇猛,遇到逼命時刻,少不得撲在人身上狂咬一口。
若被小一些的蜈蚣咬了,卻也還算罷了,大不了疼個一兩天,腫上個大包,做事情卻是無礙,若是貪圖那活的年份久、體長個大的蜈蚣能賣個好價錢,去招惹了躲在山徑幽深處,那了不得的東西,中了它的毒,輕者也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重者更是登時氣滯,口吐白沫,診治不好便會當即斃命。
付出回報不成正比,所獲往往不敵所費,漸漸的,貧人們的心思也就漫了,入山者也就少了起來。
這邊這倆獵戶,王寶與張甲兩人都是二十來歲,二人已經結伴入山有年許了,對於那捕蟲之道也是頗有研究,眼下二人竄入那山林盡頭,來到一株參天古樹之旁。
這是一棵有一二百年樹齡的古柏,枝葉便如冠蓋,參天蔽日,人道是老樹春深更著,除了枝幹密佈蒼生之外,這樹上葉子茂密濃郁,一傾如蓋。
王寶與張甲寅時剛過便從家裡出來,摸黑趕路,行前二人只吃了一頓早飯,現在爬了許久的山路,早就餓了。
兩人沿途雖然用彈弓打下一隻野兔,卻沒有燒火烤著來吃,趕到這棵古柏旁的時候,只見王寶與張甲相互對視一眼,面上皆帶喜色,二人齊心想著:“就是這裡了……”
只見二人拿出短柄鋤钁頭,在古柏下找到一處入手鬆軟處,便是合力刨起土來
約莫不到半個時辰,二人奮力之下,直刨出了三四尺深的土來,其下露出古柏多少年經營,無數根莖,那大的足有小臂粗細,上有觸鬚,盤根錯節,而二者揮下鋤頭之時少不得鏟根斷莖,只見那古柏樹葉沙沙做擺,似有靈性,似在哀鳴。
王寶一抹額上沁汗,對那張甲道:“這下面的土已經潮潮軟軟,我看差不多了,把兔子拿出來吧!”
張甲看了看眼下三四尺長,一尺來寬的深坑,摸了摸坑中溼土,點頭答道:“好!”
只見張甲從揹簍裡掏出先前打死的灰毛野兔,用鋤頭一把搗碎了野兔腦袋,登時迸出不少鮮血,張甲倒握著兔身,將鮮血灑滿深坑左右四周,便一把將兔屍丟在那深坑之中。
二人即便收拾工具,躲在不遠處一顆樹後。
這二人心思細密,竟不忘各自罩上一層黑色薄紗,掩蓋人跡。
於是張寶與王甲鎮定心思,靜靜躲在樹後,約莫過了不到半盞茶時分,只見從那林木盡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之聲。
不多時一陣風沙翕動,卻見密密麻麻、數百隻腳在那地上爬著,卻不正是二三十隻黑紅黃皆有的一群蜈蚣,只見他們遊走如風,奔著那深坑便來。
王甲躲在黑紗中,盡力屏住了呼吸,只見這一隻只蜈蚣彎彎曲曲著身子爬了過來,它們個個都是仰著既圓又紅的腦袋,挺著一對前腳顎爪,頭上觸鬚搖擺,口中翕動不止。
這一群蜈蚣中,有那不足一兩寸、身長略小的,卻也有那將近二尺,通體盡赤,圓頭古腦的大蜈蚣,只見那偌大的蜈蚣攆上身前小的,百足齊進,那對對腳爪粗而尖利,支楞著細密的尖毛,便齊齊踏在小蜈蚣身上,踏爛了小蜈蚣的整個身子。
也有那性子猛烈一點的,身子盡是澄通的黃色,幾近透明,唯有圓首赤紅如血,舞著碩大的顎牙,直接推著小蜈蚣前進,甚至不耐一點的,顎牙前搗,刺破那小蜈蚣的腦袋,令其瞬間嗚呼哀哉。
旁的蜈蚣待其走過,便迅速爬過去,口器齊動,爭搶著吸取那小蜈蚣血肉,待將其蠶食乾淨,繼而復又向前行去。
如此這般,短短一段路程,這群蜈蚣邊爬邊相互爭食彼此,待到深坑之時,原本二三十隻的蜈蚣群裡只剩下五六條一二尺長的大蜈蚣了。
第三十二章 塵寰喧囂難勾陳(中)
張寶與王甲二人皆是汗溼重衫,然而兩人大氣也不敢喘上一聲,生怕一時不慎,不經意出聲驚擾了蜈蚣進食,令前功盡棄,此時張寶心頭喜道:“有這五六隻大蜈蚣拿去賣錢,不禁此季的稅錢不愁,興許還能有些餘錢給俺娘治病。”
王甲心中大約也做此想,他心心念唸的,便是賣得錢後換一些酒肉,帶去張寶家好吃好喝一頓,剩下的交上那人頭稅後,都盡數與張寶母親治病好了,想來他是父母雙亡,自由孤身一人,多托賴張寶家中照顧,這才得活至今,心中感恩之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