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見忘俗。
他身後的少女卻生就一對淺淺的彎月秀眉,大大的眼睛,眸子裡流光四射,散著髮髻,任一頭怒瀑般的頭髮披在肩頭,在隱約的夜風中波浪般翻動,說不出的神采飛揚。她穿一身淡紫衣裳,鎦金腰帶,外面更懶懶地罩著一件輕薄透明的紗衣,用銀線繡著兩朵怒放的蘭花。這般裝束,在京城王族中並不罕見,但在這荒野山村裡,恐怕算得上亙古少見的了。
那儒生模樣的人一拱手,道:“穆前輩,在下陳束,這是小女小真。在下本無意與前輩為敵,只是眼見江湖義士命在不測,迫不得已出手驚擾了前輩,還望恕罪,恕罪。”
鐵杖老頭道:“什麼江湖義士?”
陳束一指劉志行道:“在下再眼拙,也認得出這位乃是霜雪四劍之首的劉志行兄。霜雪四劍,是江湖上公認的俠義之士,濟貧扶危,懲奸除惡,那是大大有名的。此次與前輩動手,也是為江湖大義而捨身,其精神實在讓在下既感動,又自愧不如。在下不才,斗膽請穆前輩手下留情,放他一條生路如何?他的三位師弟已喪生在你鐵杖之下,自己也身受重傷,前輩難道還忍心下手麼?”
鐵杖老頭嘿嘿一笑,道:“斗膽?你真是斗膽得很哪,老夫一進來動手開始,你們兩個就躲在廊後窺視,待我殺人,也未見如何義憤填膺,直等到我說了無歸劍的秘密,嘿嘿,你們就立刻又是感動又是自愧不如起來,哈哈哈哈,當真有意思得緊。”
陳束臉色微變,霎時又恢復平靜,開啟扇子搖了搖,並不說話。小真搶前一步,喝道:“無恥之輩,血口噴人。父親與我正要出手相助,怎料到你出手如此卑鄙陰險,立時毒害三位義士?現下你要再害劉伯伯,可沒那麼容易了。”
鐵杖老頭忽地仰天大笑,聲如夜鷲,極之難聽,偏偏他內力充盈,良久不息。劉志行身受重傷,在這般內力衝擊之下,立時昏死過去。小真眉頭微皺,伸手掩住耳朵,到後來只覺胸口越來越鬱悶難受,禁不住閃身躲到父親背後。陳束仍是那般泰然自若的負手而立,見到女兒吃緊,輕輕伸手按在她肩頭。小真感到一股柔和至極的內力自雲門穴緩緩注入,那股鬱悶之感立減。她心中惱怒,卻也暗暗吃驚,若父親真與這老冬瓜交手,不知勝算幾成?
她正暗自盤算,突然“砰”的一聲,隔壁一間房門被人猛地踢開,有人尖聲長叫:“別叫了!別叫了!我投降了!我出來了!”
小真這一驚非同小可,像這般鬼哭狼嚎的求饒,原是阿柯最拿手的本事。她慌忙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年赤著上身,腰間亂七八糟的裹著一襲女子的黃衫,懷中抱著一女子,正從門裡奔出——不是阿柯是誰?
那抱著的女子似乎受了重傷,胸前一大片血漬,手無力的垂著,一動不動,似已昏迷過去。
小真眼前一黑,腳下一軟,便欲往後倒去。陳束一把托住她腰間,輕輕一笑,低聲道:“女兒啊,這下是他自己跑出來,可怪不得爹爹了。”
小真淚水一下湧上眼眶,顫聲道:“爹爹……”卻不知該如何再說下去了。
阿柯飛身出門,左面一看,魂飛魄散,右面一望,活路生天。當下更無遲疑,一言不發奔到右面樓梯,三步兩跳地往下趕,不料腳下突然一絆,頓時重心全失,“哎喲”一聲慘叫,翻身倒地。
他反應也算迅速,倒地的一剎那,拼命的轉過身子,背朝下,將那昏迷的女子始終頂在面上向下滑落,一路騰然有聲,他也一路“哎呀”連天的叫。終於腦袋“砰”的一下重重撞在最下面的柱子上,頓時沒了聲息。
小真忽地往前一縱,越過橫欄,便要往下跳去,驀地一隻手疾如閃電般伸來,一把握住她右腳腳踝,硬生生將這股下墜之勢截住。小真左腳往後飛踢,卻突感右腳三陰交上一熱,一股力道瞬間自右腳傳到左腳,雙腿同時一軟,再也無力掙扎,被陳束拉回走道。她剛要開口,陳束左手食指一彈,勁風凜冽,封了她的啞穴,低低地道:“不要再鬧了,爹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乖乖待著,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你若再有舉動,壞了我陳家清譽,我立時斃了他,絕不留情!”他聲音雖低,卻透著極大的威嚴,眼中殺氣微現。小真知道她爹說一不二的脾氣,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卻也不敢再動。
陳束心中微軟,柔聲道:“你看那小子,衣冠不整,神色曖昧,抱著個女孩子從裡面跑出來,難保不是在做什麼苟且之事,你又何苦如此?”
小真緊咬下唇,臉上緋紅,眼淚更是如注般湧出,卻固執地搖了搖頭,始終不發一言。陳束暗自嘆了口氣,轉過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