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成功了。先是召喚出一條巨龍一樣的水柱,將飲宴正酣的客廳中攪得個底朝天;然後又努力蹬著立在高屋脊上,雪冠月甲、星袍蓮履似地飄然半空,爍爍放著水光,被滿天星月光輝一映,也真似仙人降臨一般。在他這樣一咋呼之下,果真有不少小妖當場暈厥,腳快地早已趁黑溜掉。
眾妖紛亂,這時那王玉娥、陳文炳也慌了神。兩人本來捱得近,被大水一衝,倒也被衝在一處,一起撞到庭院中一處假山石,當時就撞得七葷八素。等好不容易定下神來,卻看見張牧雲那一副仙界神人的勢頭,便頓時面面相覷。初春水淋本就寒涼,這時更是一股寒意自腳後跟處冒起,一直衝到了頂梁門上。這時他兩人也想跑,卻可惜兩腿抖似篩糠,好像已不長在自己身上。
“罷了,現在全靠這些妖人們鬥過他了!”
原來這王玉娥已看出王道陵一眾人等才是妖人;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為了活命,哪管什麼道義。現在哪怕那張牧雲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張百忍轉世、是海外的太華神子張醒言化身,這時也只得指望這些看起來並不上道的妖魔鬼怪把他幹掉!
再說張牧雲。他這般突然現身,倒也並非完全為了虛張聲勢。這少年以前為了賺倆零花錢,也常在羅州街頭好勇鬥狠;受僱於一些人手不足的混混,倒也參加過很多莫名其妙的爭鬥,算是身經百戰。經過了那許多大大小小的爭鬥,雖然有些道理未必能說得引經據典,但內裡這見識已暗通了兵法。張牧雲深知,今夜自己只有一人;若要以寡敵眾,必然要先聲奪人,消了敵人的戰意。
此時看看院中局勢,倒也顯見張牧雲這手已然奏效。王道陵帶來的那二三十個人此刻暈的暈逃的逃,趁夜摸黑作鳥獸散,轉眼院中只不過剩下幾人。
不過人數雖然少多了,但見了這陣勢還悍然不退的,卻都是悍妖。此刻王道陵身邊,正站著那衡山七友中的老三熊不破、老四刁漸高、老五朗有群和老六烏雲綿。
爭鋒之時,事不宜遲,眾妖剛剛立腳,那王道陵狂喝一聲,頓時幾人紛紛響應作法。一時間王道陵張牙舞爪,懷抱向天,又是召雷又是喚電。黑熊精熊不破大吼一聲,頓時幾塊磐石從天而降,隨著他手臂指揮朝張牧雲飛砸。山雕精刁漸高現出本形,旁人只覺得他倏然消失,然後平地便忽然撲騰起一隻巨大的山雕,翼鼓如輪,張著兩隻寒光閃爍的利爪便朝張牧雲飛抓。野狼精朗有群則對月長嚎一聲,頭頸一甩,霎時便有無數根長硬狼毫如利箭標槍般朝少年立腳處飛射。最後那和辛綠漪相熟的黑蛇精烏雲綿,則尖口一張,瞬即吐出一團黑霧,中間似有鬼哭狼嚎之聲,勃勃騰騰地迅速朝張牧雲罩去。
五妖著緊圍攻,張牧雲也不怠慢。一見眾妖中那王道陵手快,正召雷喚電,卻正中他下懷。所謂“雷為雨之引”,在王道陵好不容易召集的一連串低沉鬱悶的雷電霹靂聲中,張牧雲心隨意動,藉著頭頂天空隱隱的電光,剎那間便攪出漫天的狂風暴雨,中間夾雜無數雪雹冰凌,猶如水箭冰刀般朝那幾妖劈頭蓋臉打去。霎時間衡山妖怪不僅身受冰雪暴擊,面上更是被鋪天蓋地冰風雪雨迷了雙眼。王道陵抓瞎,熊不破摸黑,刁漸高折翼,朗有群失群,烏雲綿遊走,一時弱了攻勢,只得各自找了隱匿處躲避。而水性最靈,等幾妖堪堪召出的那些石塊、毫箭、毒霧臨近,張牧雲早就如行雲流水般閃到了一邊,絲毫傷他不著。
當然,這當兒混戰一團,張牧雲早就散去一身行頭,否則在這暗夜之中真要被人當夜色裡的指路明燈猛打。
這等交鋒之時,生死一線;方才真正交手的第一回合,又被張牧雲佔先,卻全因他那些法術幾乎隨手就來。相形之下,那眾妖卻還得醞釀吟唱。對這點,張牧雲還懵懵懂懂沒什麼感覺,王道陵一眾妖怪卻個個心驚。
“施法怎地如此之快?不用法器、不用唸咒、不用運力,這、這,恐怕只有傳說中的神仙才如此吧?”
眾妖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原來平日中他們這幾個總覺得不可一世,衡山七友個個妖法出眾,最大的特點就在於相比別人能很快召出一道法術。不過,直到今晚他們這才算真正開了眼,什麼叫“很快召出一道法術”。所謂“外行看門道”,當眾妖心裡洞明之時,這時反而那個張牧雲倒更像個外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施法呼之即來究竟意味著什麼。
要知道,此時天下術士之中,眾口相傳能如此之人,只不過當今護國聖教國師、還有那自幼天資號稱千年不二的定國天香公主二人而已!
“這少年究竟從哪兒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