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己的女人家不同,他們倆啊常搭夥下山去城裡那些銷金窟風流快活。若手頭沒了錢,那還了得?難免就做些不法事情。你想想啊,他們倆懷心思往一處使,壞事一塊幹,連找女人都一起,這之間的交情能好成啥樣。”
“嘻嘻,是喔!”
聽烏六姐忽然說起這些,辛綠漪雖然聽得笑了起來,不過卻有些臉紅。
“誰說不是呢。”
那烏雲綿已是少婦模樣,這些男女事兒卻似說得嘴慣,絲毫不以為意,繼續說道:
“所以啊,這回二哥不知道怎麼被那個叫張牧雲的小賊頭給殺了,那咱的王仙人還不氣瘋了?殺他?七妹你還不知道吧,大哥這回為了讓那個小子一定死在他現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手裡,這些天已不知派了多少手下沿途收拾那些劫道小蟊賊,生怕那張牧雲一個不小心先輕易死在別人手裡!你瞧瞧,咱這當大哥的做的事兒有多壞。”
“是挺壞的。”
辛綠漪跟著附和。她們這倆女妖精嘴裡說壞,不過口氣卻並非真的譴責。辛綠漪此時已端坐在靠窗的妝臺前,對著莊上丫鬟用的銅鏡挽著自己的鬟鬢。理著如雲賽霧的青絲,辛綠漪想了想,又說道:
“不過,誰叫那個叫什麼張牧雲的小子更可惡呢?聽大哥說那天只不過是胡二哥慕名想看看衡陽的元宵花燈,死活讓他陪著去。結果好好的燈沒賞成,卻被那壞蛋小子看破形跡,在那麼多人的大街上喊打喊殺說什麼要……要除妖。胡二哥一個沒躲及,就給小賊害了。唉,可憐二哥他到死也沒看成花燈,真慘。”
說到這裡,辛綠漪的眼圈有些泛紅,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不一會兒她眼裡便閃起了淚花。
“唉,誰說不是呢。”
聽七妹說得傷心,黑蛇精也跟著抹淚。她哽咽道:
“想不到臨到死,咱二哥的心願也沒圓。最可惡的是,聽說那小賊大庭廣眾中口口聲聲地說要除妖,真是可惡之極!”
一提起這個她就義憤填膺,聲音變得堅決起來:
“七妹!咱七兄妹雖然不經常聚在一起,不過這一回咱可一定要同心協力演好這場戲,保證讓那小惡賊清清楚楚地死在自己未婚妻子手裡!”
“嗯,當然!”
至此二女計議已定,便不再說這事。又過了一會兒,這二女便開始討論起梳妝打扮經驗來。
且不說衡山眾妖在王玉娥家中佈下天羅地網,再說張牧雲。來辰州的這一路上,十分風平浪靜。當最後快要到辰州時,回想起來連張牧雲自己都有些吃驚。這年頭世道並不太平,他早就準備好哪時和草叢裡跳出來的劫道小賊火拼;誰知道一路下來,那些盜匪竟似死絕,一路順風順水,毫無波折。說話間,這一天上午他便快就要到辰州城。
將近辰州之時,張牧雲跟路旁田中鄉農問路,打聽好大王莊的所在,也不進辰州城,便徑直往城北大王莊而去。
當離得大王莊越來越近,張牧雲這心也不由自主地也越跳越快。不管之前他因為什麼原因而來,也不管他有沒有想過是否真喜歡這婚書上寫著的姑娘,只要他一想到也許就在今天吃過中午這頓飯後,他從此便算是有了自己媳婦的人——一想到這,無論他怎麼囑咐自己要鎮靜要淡定,他這心就只管撲通撲通地跳,兩腿輕飄飄地,也不知此後這一路怎麼走過來。
心情如此激盪,當他按照路人的指點最後真走到那座唸叨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大王莊門口時,他對門口那個守候多時的莊客竟是視而不見,渾忘了還要跟人家打招呼。而當他被看門人喝止問話後,在這莊客領著他朝莊子裡走時,他猛然一回神,想記起剛才這大王莊究竟怎麼走的,卻忽然發現自己竟只記得跟先前那個鄉農問話之前的情景;此後告別往這大王莊而行,自己走的這段路上卻什麼景物都記不得,就像自己倏然就來到這裡。
驚覺了這一點,張牧雲便有些清醒過來。暗暗笑話著自己怎麼這麼不經事,他便安撫安撫自己激盪的心神,儘量心平氣和地沿路打量起這座城郊莊園的景物。
此刻他正行走其間的大王莊,處在沅水之北,離辰州城大約二十多里。因為是鄉間的富戶,主人也見過世面,雖然這莊園遠離熱鬧的城池,莊中那散落在林蔭花樹中的二三十間屋舍卻大多數仍雕樑畫棟,氣度不俗。青瓦高脊的樓閣簷壁間,依稀能看出彩漆繪的花鳥蟲魚圖案。若是仔細觀看這些漆畫,便發現它們的線條和用色竟是頗為精緻細膩,不像是出自尋常鄉間木工畫師之手。不過這些漆繪恐是日久年深的緣故,風吹日曬至今,當張牧雲此時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