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梵音踩著吱吱作響的積雪,往白家的方向走了幾步,回身,惱聲:
“還不趕緊跟上來?”
“啊?跟哪裡去?”嘴上問著,雙腳已經不聽使喚的跟上了她。
紀梵音:
“白家,救人。”
“救誰?”
紀梵音跨步向前,側眸看她一眼:
“一個快嚥氣的人。”
合萌愣了一下,復又拍著心口安心的笑了:
“不是我呀,嚇死我了呢。沒事兒沒事兒,我跟你講,我醫術很厲害的,快沒氣兒就是還有一口氣,只要留著一口氣,我就能從閻王的手裡,把那人給搶回來。不過……”
合萌蹙緊眉頭,面露沮喪:
“我救不了你。”
紀梵音目光微微一顫,撇著嘴哼笑:
“說什麼傻話。我用得著你救?”
合萌眼眶竟紅了,哽咽著喃喃低語:
“你不懂……你不懂閻皇對我們整個靈族意味著什麼,我總想著,總有那麼一天,我能為閻皇做點什麼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呢。我等啊等,終於被我等到了,我來的路上,既興奮又擔心,如果我能為閻皇所用,哪怕豁出我的性命呢,那我也實現了我的人生價值呀。”
她有些埋怨的盯住紀梵音:
“可偏偏讓我遇見了你。我醫治不了你,我十幾年的努力就成了一場空,我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沒有價值的人,哪怕排在長長的隊伍末端,也永遠等不到閻皇的調令,永遠不能為他出一份力。在我們靈族,這樣的人,會被人嗤笑的。”
大雪夾著呼嘯的北風抽打在臉上,合萌因為體熱的緣故,並未感到一絲寒意,可心裡卻在此刻慢慢滋生出浸遍全身的冰冷。她引以為傲的本領,不再具有價值,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又有什麼資格回到靈族?
紀梵音讀不懂合萌眼中的惘然,僅瞭解到了一點:合萌不是她的情敵。
“留在他身邊,才算實現了活著的價值嗎?”紀梵音問。
“那是當然的啊!”合萌垂下頭,抿了抿嘴角,快要哭出來了:“可是……閻皇不會讓我留下的。”
說話間,兩人走進白家。
紀梵音看了一眼燈火點亮的房間,白母嗚咽的哭聲正從裡面傳來。不用進去,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裡頭人的悲涼和絕望。
紀梵音停下腳步,轉身擋在合萌的面前:
“你方才問,我和他是什麼關係。這答案最是簡單。我跟他之間,不僅僅是水和魚的相依,不僅僅是沙和石的相融,不僅僅是海和浪的相伴,是早春的光,是立夏的雨,是晚秋的風,是冬寒的雪,是……一年四季同攜手,詞不達意共白頭,是不信來生,也想提前預定的心口不一。”
聞聲,合萌的臉頰漸漸染上緋紅,眼睛圓瞪,張嘴又合上,合上又張開。
身為閻皇信徒,這席話聽在耳裡,簡直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那可是閻皇……
多少人連肖想一二,都覺得是對閻皇的不敬。
她竟敢用這些,這些……
這些漂亮的過分的言辭,輕慢了閻皇。
紀梵音靜默了片刻,眸中慢慢浮起一絲迷茫。
哎?她自我感覺表達的非常委婉了呀?
怎麼合萌的表情還是扭曲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