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的涼爽舒服。不過,耶律德光覺得有些不對勁。
太安靜了,數萬大軍的營寨不應該這般安靜,就算是金帳附近,有禁衛特意彈壓,也不應該這般安靜,連鳥語蟲鳴之聲聽不到。
這種安靜,讓耶律德光感到特別的孤獨寂寞,教他十分難受。雖然他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這二十年的帝王生涯早已經讓他習慣了孤獨寂寞。
“中原皇帝稱孤道寡,果然是有其道理的。”耶律德光想到,“世上沒有哪個皇帝不是孤獨寂寞的,人越往高處走,便越是冷清,高處不勝寒,走到了頂峰,也就只剩下朕一個人了。”
不知為何,耶律德光的思緒有些散亂,心中突然出現了許多無緣無故的感慨。
這不對!
“來人!”耶律德光警覺起來,帝王之心絕容不得半點人間的多愁善感,帝王之心是鐵,是冰,但絕不能是水!
“陛下,臣在這裡!不知陛下召臣何事?”
身後傳來張礪的聲音,嚇了耶律德光一大跳:“你怎麼走路跟貓一樣?聽不到半點聲音?”耶律德光呵斥道。
張礪有些茫然,答道:“臣一直都是這樣呀?豈敢驚動陛下?想是陛下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才沒注意到臣。”
“張愛卿,你說說,朕這幾年來南征中原,是不是殺戮太重了一些?”耶律德光不想多做糾纏,低聲問張礪。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何有此說?”張礪明顯不敢正面回答耶律德光的問題。
“所有人都這樣對朕,朕要你們做魏徵,不要你們處處拍朕的馬屁!要聽好話,朕要你們這些大臣做什麼?”耶律德光心中驀然騰起一團火光,厲聲喝道。
張礪嚇得急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罪臣該死,罪臣該死,情陛下處罰!”
耶律德光輕嘆了一口氣,道:“朕處罰你做什麼?起來吧!”這些日子,他總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耶律德光也知道這樣不好。
“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耶律德光似乎是在對張礪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要統一中原,又怎容得下心慈手軟。你們這些讀書人,整天只知道說仁義,須知,天下從來都不是仁義可以得來的。
自古以來的有為之君,無一不是手段殘暴。
殺些人算什麼,就算朕屠盡天下人,百年之後,史書上也只會記載朕的赫赫戰功,誰會再意朕刀口上斑駁的血跡?
你們漢人有句話說得好,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半點也沒說錯。
殺一個人是大罪,但殺萬萬人卻是大功。這道理,你們這些儒生是不懂的。”
耶律德光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這一番話,聽自己說出這等話,耶律德光自己也感到驚訝!
“是嗎?”忽然有人反問道,“你似乎忘了,你也是一個人,同樣也是血肉之軀。一刀子下去,你同樣也會斃命!你把人的生命當作了什麼?螻蟻麼?須不知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什麼人?膽敢如此放肆?”耶律德光驚疑不定,大聲喝道,低頭正見張礪眼中驚疑不定之色。
“你聽見了?是誰敢對朕出此不遜之言?”耶律德光滿臉怒色。
張礪張了張嘴巴:“陛下莫是幻聽了,剛才除了陛下在說話,並無他人呀?”
“怎麼會?”耶律德光怒道,“難道朕還會有錯?”
“你當然不會錯!你怎會有錯?”那聲音又出現了,“錯的都是別人,誰叫你是皇帝呢?誰不肯認錯,誰就要人頭落地。人頭不是韭菜,割下來可以再長出來。
你仔細聽聽,周圍都是什麼聲音。”
“出來!休要擾亂朕的心神!”耶律德光大聲吼道。
忽然,耶律德光聽到周圍似乎真有了什麼聲音,嘈雜尖銳,讓人聽了心中嫉妒不舒服。
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耶律德光聽明白了,那是女人的哭泣,臨死者的呻吟,癲狂者桀桀地怪笑,仇恨者的咒罵,受難者的嚎叫……無數種難以言喻的聲音密佈在他周圍,陰森恐怖,令人發毛。
“這是你所殺之人在地府之中的聲音,他們等著你,等著將你拖入無間地獄,等著食爾之肉,寢爾之皮,讓你永生永世,受那地獄之苦的煎熬。”那聲音肆無忌憚,聲音滾滾如雷。
“朕乃天子,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誰又能耐我何?”耶律德光心中驚懼,一把拔出腰間的寶刀,在空中虛砍著,大聲吆喝,“你究竟是誰?還不滾出來見朕?”
“我是誰?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