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他,問他為什麼是從幾百年前開始講。
事實上,連那個書生也差不多感覺到了。
這艘船上,可能除了他之外,都沒有一個是正常的人。
但書生並不懼怕。
他反而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就像是神遊世間之極境,能夠在這一艘船上走一遭,遇到這些神異的存在,這是旁人幾世都不可能遇見的事情。
總是嚮往那些說書人口中的虛假,但有朝一日,誰又能想到,那些虛假,真正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書生在聽,而士兵同樣在講,只是他主要講述的物件,似乎是那個半老漢子。
黃沙玉宇,唐軍的輝煌已經無人知道。
曾經鎮壓西陲的安西大都護府早已化為一片黃埃,只有斷壁殘垣還矗立在天地之間,那已經被歲月摧毀,卻依稀可見過去輝煌的宏偉斷牆,在無聲的告訴世人,告訴後來者,這裡曾經有一支威震天下的鐵軍駐守。
士兵所講的故事,正是從唐時天下大亂開始的。
諸人對於這段歷史並不陌生,那當時天下最偉大的皇帝玩火自焚,偉大者終於成為了卑微者,他所塑造的偉大時代落幕,而他的帝國也分崩離析。
朝堂上的明爭暗鬥,生死博弈,貪婪汙穢,這些都和遠在安西計程車兵沒有關係,他眼中所見到的,僅僅只是血與火。
“曾經的同袍刀劍相向,並肩作戰過的將軍宛如地獄厲鬼,這天下不是效忠於某個人,但某個人以為天下都應該向他效忠。”
“但總有一些人野心甚大,所以他們謀劃反叛,而最後,也確實給他們成功了。”
白衣女子插了一句:“朝堂上那些腌臢事才是天下大亂的源頭,你說那些戰士不管,但戰士們所遇到的一切事情,都是起源於中央。”
“貪婪驅使著慾望,眾生無不在貪婪與清明之間行走,如走鐵索,小心翼翼,但凡有半點差池,就是粉身碎骨。”
她說著,似乎有莫名的感慨。
士兵沒有在意她的打斷。
“自西陲三鎮節度使從范陽起兵叛亂,天下大震,河朔諸地望風而降,境無一軍一將可擋,當時天下共主聽信讒言,誤以為三鎮節度使叛亂只是謠言,故最初不予受理……”
“直至同年數月之後,天下共主才相信三鎮節度使叛亂,遂調遣河西軍,隴右軍回關……中原大地如何悽苦,安西的戰士們並不知道,因為他們所要面臨的,是更加可怕的戰鬥……”
“吐蕃人突然發起猛攻,同年,車師國叛,高舉反旗,樓蘭、鄯善、烏孫、焉耆、匈奴地……盡數與中原切裂。”
“河西走廊陷入滔天戰火,西域異族猛攻邊疆……安西軍第四旅屬第三十折衝府,鎮守白龍口……”
唐代的軍建是一旅百人,但因為是所謂相似的朝代,故有些東西便有了出入。
人口是建制的根本要素之一。
白衣妖女的目光動了動。
士兵道:“吐蕃的刀,吐蕃的臉,陌生的氣息,滾滾的煙塵,黯淡的天日,讓人感到窒息的,刺鼻的……”
“外族之人進攻白龍口,聲勢滔天,而此時安西軍大部分已經被回撥,此時吐蕃突然來襲,攜異域諸族猛攻,白龍口守軍不過三千二百人,而所要面對的,則是五萬以上的敵軍。”
“兵法有言,十則圍,五則攻,倍則戰,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
中年書生插嘴:“我十倍於敵,便圍而殲;五倍於敵,便攻而戮;兩倍於敵,便奮力死戰;勢均力敵,則設法分散,各個擊破;兵力弱於敵人,便避免作戰。”
士兵點頭:“三千對五萬,敵人十餘倍於白龍守軍,故必然強攻,而吐蕃人也確實是如此做的。”
“第三十折衝府的戰士們,聽到了突厥人在唱歌,婉轉蒼涼;吐谷渾人誦讀的經義,恐怖而低沉;薛延陀人的高歌,嘹亮的,兇悍的,他們敲著盾牌,擦著彎刀,精鐵在火焰中一伸一縮……”
“吐蕃人在嘲笑,在瘋狂,在仰頭看天。”
“白龍口的唐軍在低頭,在高城上俯瞰他們。”
“火光豎了起來,火油隨之炸開。”
“轟鳴聲代表了戰爭的開始,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異族人開始向城頭攀爬,白龍口的唐軍們是榮耀的,賭上第三十折衝府所有將士的性命與名字,此時唯有死戰。”
比較出乎意料的,半老漢子這時候似乎在發呆,他好像沒在聽士兵的話,而是在神遊天外,這絕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