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灰色的道袍,寬大無比,加上那通天的道冠,銀色的簪,木製的拂塵,當葉緣出現在這裡的時候,頓時讓很多村人驚到了。
在這裡的村人口中,道人,或者說修行者,那是十分難以見到的。
而這村子裡,除去已經一百三十歲高齡的“七公”外,沒有人再見過修行之士。
孩子們躲藏在泥牆爛磚的後面,偷偷摸摸,卻又帶著好奇,那目光不曾自葉緣身上離開,更有人眼中浮現出渴望。
這座村子裡有一尊土地祠,話雖祭神,但這裡根本沒有神靈的存在,因為人煙太過稀疏,連空想的地祇都難以誕生,數百年的祭祀,也不過只誕生了一點點大地靈光罷了。
葉緣的到來讓那靈光懼怕無比,它是初生的朦朧意識,根本想不通,更無法理解,似葉緣這種強大到堪比天橋的地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凡間最普通的地方?
它不敢回應葉緣,而後者也沒有再尋找,土地祠中,有個小老頭站著,那帶路的村人和他打了招呼,並且給他介紹,這是一位修行者,來這裡看看土地祠的,你可要好生看顧。
小老頭應下,那村人便退走,他還有農活要忙活,不得久留。
“山水如畫,當真是狼毫青鋒之下的世界……世外青塵,莫過如此?”
葉緣輕輕一嘆,看向那小老頭:“長生兄,龍華一別五百年,如今尚好?”
小老頭的渾濁雙眼睜開,那身軀輕輕一顫,緊跟著便徹底改頭換面。
李長生出現,那與李闢塵有六七分相似的容顏,葉緣看見了,頓時又笑:“看見這張臉……罷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葉道兄來這裡,怕不是為了說貧道這張臉的吧?”
李長生笑了笑,隨後道:
“葉道兄,二百餘年前,你託我尋找的人,如今已經找到了,就在這村落裡。”
“你曾經的妹妹,上一世甚至不惜給苦界老祖賣命百年都要救回的人,如今輪轉,天尊垂憐,區區一介凡人,卻帶著無上仙骨降世,不得不說,你背後的那一位,當真是神通廣大。”
葉緣的眼中閃過一道欣喜的光芒,那甚至有一點激動,是潛藏在內心最深處五百年都不曾有過的波紋漣漪,但很快,他就恢復平靜,這種變化只有一個呼吸。
“找到了……終是……該了卻了……”
葉緣的眼簾垂落下來,李長生道:“道兄已與蒼天公說過此事?”
“是,真人早已明曉。”
“那便是大善,待此一世,收她為義妹……”
葉緣搖頭:“我會把她收為我的徒弟。”
李長生若有所思:“為何?義妹不比徒弟來的要……親近一些嗎?”
“塵緣當去,我欠她的,自然要還給她。”
“道兄,你如今還是曾經她的兄長嗎?”
葉緣看向李長生,後者繼續道:“我早知你事,你真的還是……那原本的真靈嗎?”
“為什麼不是?你在懷疑什麼?”
葉緣看向他:“長生道兄,你知道的很多,玄都老人,還有另外一位,你也知道了?”
李長生笑:“玄都老人的教誨,哈哈,咱們兩個說話,現在說不得還被他聽著呢,我也是偶然被告知的,不敢妄語,不敢妄語。”
“至於另外一位,葉道兄,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大聖可不容易相信啊。”
葉緣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長生道兄,你在試我,看我是不是被玄都老人所改變,忘卻了曾經的一切……”
“我不曾忘記,那賣魚的童年,滄浪間的歡笑,後來的紅色嫁衣,刀尖上沾染的血色,徒手攀登防風之山,與苦界老祖做了交易,渾渾噩噩百年多,再後來……”
“重陽土,倚帝山,滄海間,龍華會,山河社稷圖,寧長生……這些我都不曾忘卻。”
葉緣擺了擺手:“好了,再多說也沒有意思,長生道兄,我不去窺視你的後面,你也不要再對我試探來試探去了,六千年的金丹,難道還要提防我一個最多不過六百歲的人嗎?”
李長生失笑:“是我糊塗了,好了,也不和你多講,來,你要的紅線,依靠這個,繞在你的無名指上,便可以找到她了。”
“情,七情,可不單單隻指愛慾。”
葉緣握住紅線,看向不遠處土地中的靈光,道:“這個大地之靈,你不準備把它點化成為土地神?”
“時候不到,不過我現在住在這裡,就算是在看顧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