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鷺握緊的拳頭上青筋跳動,劍氣在奇經八脈不斷流轉,雖是都能噴發貫出,她垂下頭,用散落的長髮遮擋住臉龐,不叫其他弟子看見她的神情。
“別自以為是啊,羅豐在前往瀛仙界前,就將他的全盤佈局告訴我們了,就算沒你幫忙,我們也知道如何應付。”
“所以說你們這群劍修,就不能多想想劍法之外的事情嗎?你們對智謀的理解還停留在演義小說的階段嗎?軍師留下一個智囊,說遇上困難的時候就開啟,結果當你們開啟時,發現真的恰好能夠解決麻煩。”
說到這裡,羅三嗤笑一聲:“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上的情況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化,誰也料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正如本體他沒有猜到,自己居然會錯過時辰,被拖在瀛仙界,無法及時趕回。過去定下的戰略,只能針對過去的情況,當各種戰場因素髮生改變後,應對的策略也必須跟著改變,我問你,現在對原定戰略影響最大的變數是什麼?”
生氣歸生氣,以蘇白鷺的性格,倒不會因此耽擱談論正事,她想了想,道:“是羅道友無法趕回羽化界。”
“錯!按照原定的戰略,本體在開始階段要做的事情不過是偽裝成秋萍真人,而這件事換成其他人同樣可以做到,甚至我也能代替,稍微露出點馬腳也沒有關係,只要讓魔軍產生猶豫,接下來一個月他們都會按兵不動,而一個月的期限過後,本體就能迴歸羽化界,繼續原定的戰略。”
羅三沒有過分刁難蘇白鷺,旋即說出自己的答案:“最大的變數是魔訶三師的加入,本體沒有將這件事估算在內,錯料魔軍的戰力,這便會造成一個巨大的破綻,魔軍在試探時能夠投入的戰力將遠大過預期,原本能夠輕鬆矇騙過去的偽裝,現在幾乎不可能成功,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會被當場識破。”
如果沒有魔訶三師的加入,魔軍的戰力不免捉襟見肘,絕不敢輕易投入重兵,在試探的時候也會淺嘗輒止,發現不對就會立即退兵,否則很可能會被羽化宗咬住,付出慘痛的代價。
可有了魔訶三師加入後,情況就大不同了,魔軍的戰力變得富餘,敢於採取更激烈的手段來試探秋萍真人的真假,他們甚至有了假戲真做的資格,一旦察覺秋萍真人是假貨,便能順勢從試探轉變為強攻。
“方法。”蘇白鷺吐字道。
“唔?”
“不必裝傻,你既然提到了這一點,那你肯定是想到了破局的方法。”
“哈,活死人、肉白骨、治百病的仙藥沒有,尋常的藥方倒有一個,但最終能不能起效,仍是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須知魔族也不是全無弱點,只要針對最關鍵的一處下手,就有逆轉戰局的機會。”羅三道。
蘇白鷺思索道:“你是指魔訶三師?”
畢竟魔訶三師才是導致戰局產生改變的元兇。
羅三嘆氣道:“你又錯了,此戰最關鍵的目標是那名黑袍老嫗,她手裡有從古寒真人身上奪走的劍印,只要殺死她,或者從她手裡奪回劍印,那麼魔軍就會少掉一名界王境強者,而我方則會多出一名界王境強者,一增一減,足夠拉平彼此的實力差距。”
“黑袍老嫗,劍印……”蘇白鷺並不在意羅三的諷刺,唸叨了幾遍,將關鍵點記住,打算告知古寒真人和天乙真人。
忽然,羅三停下了腳步,目光望向人群:“咦,那邊似乎有一位故人,對了,你也應該認識才對。”
順著羅三的目光,蘇白鷺看見了他所指的物件,頓時明白所謂的故人是何意。
那是翔雲真人,當初就是他和百蠱真人一起開啟了縱橫派遺蹟,並各自從羽化宗和六道宗裡挑選了弟子,作為探路卒子放進了遺蹟中,促成了羅豐與蘇白鷺的第一次碰面——當然無論羅豐還是蘇白鷺都不會感謝這兩位。
數十年過去了,祥雲真人依舊是原來的境界,停留在天人初階元丹境,僅僅是修為變得更深厚,畢竟當初縱橫派中的寶物,絕大多數都被羅豐等人拿走,剩下的也是落入了百蠱真人手中,而他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反而因此受了重傷,被一隻玄冰黑蠶侵入軀體,修養了好幾年才恢復。
相比之下,百蠱真人後來同羅豐合作,集齊了《陰符七術本經》,從中參悟妙理,終於有了突破,晉級伏嬰境。
如今,不只是羅豐,就連蘇白鷺也遠遠超越了翔雲真人,若是交手,不出三合就能將他斬落劍下。
過往可以任意擺弄,甚至抓來當做犧牲品的棋子,如今卻能將原來的棋手當做棋子,人世之無常,著實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