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文更晦澀,讀來更費神是事實。秦仙傲這一次將科目細分,弄得人眼花繚亂,讓野心勃勃之輩都加入到編寫教材的行列,加入到研究各科學問,並寫成書的行列。”
“一旦真的成事。有了這些書,就完全能夠填補白話文教學中書籍的空漏,白話文教學有了鑽研不盡的各科書籍,便相當於菜地被施了肥。澆了水,它的成長再也無法阻止,我儒家要想翻身,難度很大。”
司馬康微微沉默。
“父親,我們其實不必太擔心。”
“哦?”司馬光眉一挑。
“肥料和水也有好壞優劣之分。”司馬康沉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縷絲線倘若擺放得整整齊齊,很容易理清,可是三根線纏在一起,便麻煩了,而四根、五根、成千上萬根線纏在一起,誰理得清?”
“秦仙傲一向所為,就是將複雜的變簡單容易,所以他將文字簡化,宣揚白話文,甚至將我們這種所有科目纏在一起的學問分科別類。”
“這是他的優勢也是缺點,優點就是容易上手,缺點也是太容易上手了,這樣一來,本來很高深的學問,一分科,再用白話文寫成,便清晰明瞭,淺顯易懂就缺少神秘感,不能蠱惑人和裝神弄鬼,這樣的學問人在世間也就缺乏敬畏感,自然不能長久,除非人人都有秦仙傲寫《倫理學原理》的本事,可是這樣的又有幾個?”司馬康笑道。
司馬光眼睛一亮:“我倒忘了,沒錯,秦仙傲白話寫的《倫理學原理》照樣玄奧晦澀,可是天下有幾個秦仙傲?”
司馬光整個精氣神一下來了,《倫理學原理》一開始給司馬光巨大的震憾,司馬光自然潛心研究,也想寫出一本同樣的著作,可是越研究得深,越琢磨得久,就越感覺這樣一本書真不是人能寫成的。
司馬光雖然被秦仙傲打擊了,可是數十年久居高位,做為舊黨的領袖,自信心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去的。
“我司馬光雖然不聰明,可是絕不笨,這天下,我司馬光做不到的,除去秦仙傲、段海峰、劉琴這樣思想跳脫,彷彿天外飛仙似的怪胎,其他人王安石做不到,程頤做不到,呂公著、文彥博、蘇軾……都做不到。”司馬光眼中閃著自信的光芒。
“父親,這個教材編寫組?”
“不管了!”司馬光爽朗一笑,“興許這個天下藏龍臥虎,學問有比我司馬光還高的,可是我絕不相信那些人能與秦仙傲、段海峰比肩,既然他們比不了秦仙傲,那怕什麼?”
“我司馬光在白話文領域,寫不出深度達到《倫理學原理》的書籍,那些人既便編寫了教材,也是一些淺顯的內容,和我們比不了,和古文經典比不了。”
“秦仙傲要種菜,就讓他去種,總之,這大宋三分,我朝廷這一份,依然用科舉取才,他秦仙傲的嶺南要實行新學。就讓他去實施,等他碰了壁,等他領地的百姓發現不如我們這一邊時,哼哼……”
“只能這樣!”司馬康點頭。
“只是慘了百姓。成了秦仙傲試驗的犧牲品。”司馬光長嘆著走出書房。
“儒家死不了,我一直不是很擔心儒家的生死存亡,只是擔心,儒家被壓制的這一段時間,秦仙傲一統天下的這一段時間。天下萬民無信仰,不敬畏,無法無天,不信神,不信邪,思想領域的失控必然導致生活中的失控和胡來,從而引發一系列悲劇……”
……
呂府呂公著臉黑如墨。
“秦仙傲這一招是釜底抽薪。”
“以往我不是很瞧得起秦仙傲搞的白話文運動,是因為知道無論他蹦噠得多歡,都會像王安石變法一樣,無法成事的。”
“可是他這一招一出。白話文一旦有了充足的教科書和研究用的書籍,就等於落了地,他先前所說的一切白話文替代古文方案,教育方式,都能實施得下去。”呂公著沉聲道。
呂希純眉一挑:“父親過慮了,秦仙傲說要組成教材編寫組,人家就會去?沒人,沒真正的高人,就算勉強寫成了教材,恐怕也會被人詬病。最後不得不棄用。”
“沒人?沒高人?”呂公著瞟了兒子一眼,臉色有些失望,“純兒,你不要以為為父當上一個大宋宰相就真的是學問天下第一。這天下別的少,可讀書人,尤其是像為父這種學問的讀書人未必少,人生一世,除了真本事外,有時還有運氣。”
“運氣?”呂希純哧的一聲笑。“命,是失敗者的藉口,運,是成功者的謙虛。”
呂公著臉色更加失望,微微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