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絕非楚項舞能夠染指研讀,就算楚項舞天資甚高,也只得表皮,難探真意,因此他這刀法雖然出手即詭譎莫名,奪機搶勢,但卻正像鄭翠娥所言那般無法長久迷人眼目。
殺人的話,第一刀最好。
幾個人中,楚項舞憑印象找上的王不破。面對合圍,甚至更有大敵暗藏,他分得出輕重,較得出緩急,這趟中原之旅並不是專來找人黴頭的,青年沒有正面硬撼螞蟻窩的打算,要來就來,要走就走,那才瀟灑,可是挑揀的軟柿子貌似也有點保命的活兒啊。
失手的剎那,數道氣機迅速鎖定了青年,強烈的殺意有若實質,火山噴薄抑或冰河凍結只在剎那,毫不遲滯,楚項舞果斷爆發在殺招到來之前,青年人刀合一、無所保留的向王不破悍厲衝切。
王不破擲出暖爐,手臂撐開狐裘,從厚重的外衣裡麻利閃出,脫掉的厚重皮襖似條巨蛇遺蛻般圈於臂膀,震膊抖腕間,狐裘大襖旋舞如大花,將刀客的凌厲攻勢全數籠覆。
柔能克剛,但是接觸之下立刻演變成利者為先。
漫天的破碎皮毛好似一場早來的冬雪,栩栩飛舞,楚項舞已然消失在黑暗的林木之中。
杜風、周毅飈射而出,緊追不捨。
“哎咿呀呀,這天殺的殺不死我,卻是要凍死我啊。”王不破雙手抱胸,枯瘦身材瑟縮成一團,牙關打顫看著伊敵,疑惑道:“人頭就是功勞,當下天時地利人和,你不爭一爭?”
伊敵微微一笑,道:“高大人讓我辦的事情我已做到,功勞嘛,來日方長。”
王不破把伊敵的口氣在心裡慢慢品琢,這才悻然的想到,若說功勞,這女人已是今晚最大的得利者,他不無嫉妒的道:“你開了個好頭,希望你下面的路也這麼順利。”
“借你吉言。”伊敵退步而走,聞言面上笑容不變,一轉身就沒了蹤跡。
荒野餘留斑斑火焰,恰如晚之殘燈。
夜色中一騾一馬並轡而行,鞍上人均不言不語,遙遠的後方偶爾傳來斷續震響,那驚天音暴到了此處,弱得僅能壓過野草焚燒的噼啪聲,兩騎之後七八步的距離,一個頭戴大大斗笠的小矮子腳踩灰燼,如影隨形。
蔡書魚彎背垂顱,低落的神色佔據了整張面孔,他雖然勉力抓著韁繩,但給人感覺隨便一個大的顛簸就能把他甩下騾背。
容曼芙斜睨著年輕的諫言,伊本來心中是沒有多少情緒的,不過隨著心底一張慢慢浮現的臉龐,便泛了漣漪。拿兩人來做個比較,倒真有些類似呵,都是年輕人,都看上去書生氣十足。差別只在於選擇,那個單純的傢伙選擇堅持信念,遠赴外土他疆,音訊全無,想來此刻正在塞外的風雪裡苦苦打熬著吧。不知怎地,那個傢伙愈到絕境愈是不顧一切的執著天真總是讓她無法輕易從記憶裡抹消了去。
“諫言如此沉默,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麼?”容曼芙及時拉回心緒,輕聲問道。
蔡書魚沉聲道:“蔡某心亂如麻,慢怠了容小管家,還請見諒。”
“有失去就有得到,放下執念,方才走得遠。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陪伴你一生,對自己好點沒有錯。再說,你也並沒有決定什麼,你我又能決定什麼呢。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這個世界的機會不多,抓住就是抓住了,錯過了,它再也不會回來。向前看看,風景大好,你已經走在正確的路上,沒必要難為自己。這些話,我其實沒資格對你說,只希望你明白上面的良苦之心。”容曼芙既既然開了規勸之口,就無所忌諱,繼續蜻蜓點水的道:“你在青雲路的任期無法縮減,善始善終吧,待到沐光節至,回京述職,小芙給你接風洗塵。”
蔡書魚灰暗的心底亦有震動,他深吸一口氣,抱韁拱手道:“容小管家放心,蔡某行慎言謹,不會讓人輕看就是。”
容曼芙笑道:“蔡大人不必畏手畏腳,大人可是個言官兒,慷慨陳詞,忠直果敢應是你的本色啊。”
蔡書魚神色稍有振作,坦言道:“正因在下是個言官兒,所以更要知道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再深一點,什麼時候說都要考慮再三,做事也需格外嚴謹。禍從口出,災隨行動,不管對人對己,還是謹慎些好。”
容曼芙淺淺一笑,擺正了目光,道:“嗯,你是你,畢竟不是他,我算心安了。”
蔡書魚愣了愣,對於這個突然的“他”一片惑然,正猶豫是否要問個明白,那後方矮小的人影忽然閃到騾馬之間,曳住了韁繩,騾馬頓時定住無法向前一步。
容曼芙眯起眼睛,默默遠眺,作為一個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