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修道伊始,差不多已有十年之數,對修道,也還是有點體悟的。
修道者都有一二執念,於他而言,求長生是執念、想回家是執念;而從醜惡男人手中救了他,又帶他來這片洪荒大地的天使妹子,也是他的執念。
若是連天使妹子被奪走,他都要視而不見、委曲求全……
還修個什麼仙、問哪門子道!
只為歸家而苟延殘喘,未來的這無盡歲月,又豈不是成了行屍走肉?
有些東西,是誰都不能去碰的;碰了就要拼命。
他不是什麼狂人,但也有幾分血性;不會去傻乎乎地罵天地不仁,但也不甘心做個任人捏弄的爬蟲。
這就是……
他的尊嚴。
太極圖緩緩旋轉,水火交融而出的精純元氣開始洗滌全身,周舟也開始恢復對外界的感知。
靈識在體內慢慢舒展,身體各處開始湧動水元,久旱逢甘霖般,異常舒坦。
他渾身,都被寬布條緊緊綁住了;呼吸中,鼻尖嗅到了空氣中有女子的幽香,又能隱隱聽見鳥叫、蟲鳴、一二人語。
左手抓著的曲元袋,袋子中空空蕩蕩,只有天使蛋在那。
莫名心就安了。
右手手背靠著的,似乎是誰的溫熱臉龐。靈識從體內慢慢舒展而出,周舟閉眼‘看’這個世界,發現比之以前,更清晰了幾分。
什麼鬼?
每次被霍霍之後,實力都會提升?
上次被那個尹家的老太婆打傷,修為和靈識都有提升。這次也是如此,感覺擴充套件靈識時,更為流暢順意。
身體各處還有些傷口,道軀破損的程度超過他想象——不然他也不會一度感覺自己死定了。
但道基無恙,只需時間調養,就能繼續到處蹦躂了。
這是一處內外兩間的草廬,自己躺在一個土炕上,身下是一層破舊的被褥。他渾身,被人用布條綁成了粽子。右手邊,周芷燕正跪坐在地上,趴伏在炕邊,朱釵輕斜、長髮有些凌亂,氣息平緩,應是睡熟了。
睡夢中的她,不會去說些讓人厭煩的話,倒也是難得的可愛清秀。
想起昏迷之前的情形,周舟心中一暖。
她還真是……動不動就要給人為奴為俾,不過她又有什麼法子?修為比自己還不如。
那一聲‘兄長’喊出口,周舟便知,自己和這個本家的丫頭,從此多了一份羈絆。
面對歸青宗那胖老者的時候,她站出來為自己出頭;他都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是她在耳旁哭聲呼喊挽留。
周舟閉眼輕聲念著:“這洪荒雖然廣闊,但我沒什麼親友;能多你一個妹子,也是不的。”
“嗯?”周芷燕慢慢做起來,她好歹也是道融修士,又掛著周舟,靈識一直是外放的。她迷迷糊糊地問了句:“你醒了?剛才在說什麼?”
“能不能把我身上的布拆了?有點難受。”
周芷燕愣了下,突然一聲尖叫,嚇的周舟小心肝亂顫。
“你叫什麼!”
“你真的醒了!”
“廢話,不醒哥能說話嗎!還不給我鬆綁!這是在哪?”
“你等著,我去喊人!”
喊人?
喊什麼人?
“喂!”周舟沒來得及問,周芷燕已經衝出了草廬,一溜煙跑的沒了影子。
這什麼情況。
……
周芷燕喊來的,竟是歸鴻子。
不像那日的玄袍高冠,今天的歸鴻子換上寬鬆的青色長衫,沒有束腰,看起來像是個教書先生。
歸鴻子用髮帶,將長髮捆出一個圓柱,插了一個竹籤,仙氣十足。他面容俊朗,劍眉明目中帶著幾分儒雅氣質,又總是帶著和煦微笑,很難讓人心生厭惡。
周芷燕在外面等著,歸鴻子開始幫周舟拆身上的‘繃帶’,周舟發現自己全身不著片縷的時候,也是有點面紅耳赤。
“周師弟何必拘謹,我們都是男兒身。”
歸鴻子笑眯眯地說了句,開始幫周舟穿他帶來的衣物,是一件棕色的長褲、一件青白色的貼身長袖小衫。“這都是我少年時的衣物,存放了幾百年也沒朽掉,倒也剛好給你用了。”
周舟道了聲謝,還是有點迷糊,也有幾分警惕,“你為什麼要照顧我?”
歸鴻子有些答非所問,溫聲道:“我師父常年癱臥在床,都是我照顧的,玫畫師叔這邊弟子不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