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聲吼道:“李四,你要記住,本官才是這朱仙鎮的縣令,換句話來說,這鎮子上下都得聽我的。”
李屠夫扯了扯嘴角,臉色蒼白,他只能祈禱那些馬蹄聲真是咱們自己的騎軍了。
李國風從一名衙役手中拿來一支火把,拍了拍李屠夫的肩膀,笑道:“要真是北匈蠻子,我李國風和你們一起攔著。”
李屠夫哭喪著臉,這要真是,哪裡是您這個文弱書生能夠擋得住的?
只不過就在這麼片刻,那些馬蹄聲好似都不見了。
李屠夫有些愕然,在場眾人皆是如此。
李國風則是舉著火把向前走去,李屠夫一怔,也是跟上腳步,身後大約有數十人都跟著往鎮口走去。
……
……
朱仙鎮口,有個年輕人一人一劍擋在了鎮口。
藉著星光,他看到了那不過只有百餘騎的那支騎軍。
從那些騎兵身上的制式鐵甲上和手中彎刀來看,毫無疑問便是北匈騎軍,站在小鎮口,看向那些看起來也是一路奔逃到此北匈騎兵。
一支不過百騎的騎軍,若是放在北丈原上,遇見敵方騎軍,只怕要不了多久便要被屠戮乾淨,可若是這支騎軍慌不擇路穿過北丈原,來到了一處不過人口只有百餘戶的小鎮子,後果是什麼,或許要不了多久這治騎軍便要被追到此處的大楚邊軍盡數剿滅,可剿滅之前,這小鎮子裡的百姓怎麼辦?似乎註定要再遭遇一次多年之前的慘禍。
若無葉如晦,今夜光景大概便是如此。
他站在原本當日湯槐安站的地方,看向那些臉上寫著疲憊兩個字的北匈騎兵。
他不是第一次和他們打交道了。
因此面臨著這些騎兵,他只是緩緩抽劍。
……
……
王麻子急匆匆的跑出小院,好像是想起什麼,便又匆忙得轉頭跑回去,在灶房找了一把菜刀,最後想了想又把湯槐安的那半柄黃銅別在了腰上,跑上街道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李國風和李屠夫他們這一群人,王麻子看向李國風,一臉擔憂的說道:“李大人怎麼不去躲好,要真是那些遭天譴的北匈蠻子該怎麼辦?”
李國風沒有回答,只是看向李屠夫笑道:“你看看,這讀書人出門來的可不止我一個。”
李屠夫無奈搖頭。
王麻子自嘲道:“要真是那些北匈蠻子,咱們既然是這鎮子上的人,哪裡能夠不捨得了命去護住這鎮子上的一切。”
李國風笑而不語,只是繼續前行。
倒是李屠夫疾行幾步,來到王麻子身旁,怒道:“你個書生出來幹什麼,還不快回去躲著,這要是真是那些蠻子,我看有幾顆腦袋夠砍。”
王麻子搖了搖頭。
這讓李屠夫很生氣。
等到一行人總算是來到鎮口之時,哪裡還有什麼北匈蠻子騎軍,只看到有個年輕人站在一堆北匈騎兵的屍體中央,擦拭著手裡那柄鐵劍。
他神情淡然。
王麻子如釋重負。
李屠夫和李國風則是臉上盡是駭然神色。
李國風倒是反應的快,失神再回神不過片刻,他即刻高聲問道:“敢問這位先生是何人?”
那人不曾抬頭,只是低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楚人殺北匈蠻子很尋常,我在北匈便殺過不少,只是你既然問了我的名字,那我還是告訴你,我叫葉如晦。”
李國風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無比暢快
他知道這年輕人曾一人走過北匈,曾在南唐縱橫辯論中挺身而出,也曾在東越面對眾僧人時面露不屑,並且一步步退後,走出那佛會小院。可他事先不知道這個年輕人今晚能站在這鎮口,為眾人守住了這個朱仙鎮。
——
沒人知道輕飄飄的葉如晦三個字其實讓這個在很多年以後重回陵安,並且躋身三省六部,成為當朝重臣的讀書人記了整整一輩子。
很多年以後,當這座江湖和廟堂都快要忘了那個叫做葉如晦的年輕人的時候,已經是垂暮之年的李國風拉著自己孫子的小手,講起這一段故事的時候,總會輕聲笑道:“爺爺這輩子遇到的讀書人不少,打心眼裡也敬佩那些於國有益的讀書人,可那些讀書人都不能讓爺爺記一輩子,只有那一位啊,才讓爺爺這樣一個男人一輩子都念念不忘啊。”
小孫子天真的抬起頭問道:“爺爺,那人是誰呀。”
李國風呵呵一笑:“他說他叫葉如晦啊。”
第一百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