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沒事,身上的寒症一散,她便提出要回韓府。
韓烺不放心,招了錦衣衛的駐醫來給裴真看了一回。那駐醫平日只給些錦衣衛的校尉、力士,或者詔獄裡一些暫時死不得的人看病。
給指揮使的夫人這等金尊玉貴的人看病,還是頭一次,自然是韓烺問他什麼,他便答什麼,多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寒症散了是事實,這位駐醫答了,韓烺鬆了口氣,噓寒問暖了一番,心裡想著錦衣衛冒出兩個賊,還讓這兩個賊在眼皮子地下跑了,這事不是個簡單的事,他得查,狠狠地查,夫人這邊免不得顧及不上了。
他讓人將馬車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所有人員挨個認了,這才親自將裴真裹了被子抱到了馬車上,派了一支親兵,送回府裡,自己則留了下來。
裴真安然回到韓府,未英那邊的情形也傳了過來。
現在滿京城都是出動的錦衣衛,未英一身重傷,動彈不得,留在冷成兄弟處養傷也是好的。
她從前就聽未英提到過,說兒時最好的玩伴便是魏方,那是個性子純善的男孩。後來冷成魏方離了冷名樓,未英還每年與魏方通訊。
未英留在冷家她放心,悄悄吩咐木原聯絡外面的兄弟,讓未英好生養病,另外派了一位兄弟裝扮成未英的樣子,到唐家親眷宿處混淆視聽。
她將一切安排妥帖,這才換了半身塵土的衣衫,洗了洗頭臉。
黃銅盆裡倒影著她卸去妝容後的樣子,那眉眼間仍舊平靜,只有她曉得,這也不過是表象罷了。
與初初胸有成竹地臥底韓烺身邊不同,今日今時,她覺的自己已經與被揭穿,只有一紙之隔了。
這張薄薄的紙,就在她一念之間。
啞巧上來給她換妝,她問啞巧手臂可傷著了。韓烺當時有多大的力道去捉啞巧,她心裡清楚。果然啞巧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抿了嘴。
“抱歉,”裴真嘆氣,輕託了啞巧的胳膊。她指尖微微用力,有淡青色的光暈出現在她指尖,一閃而過,啞巧卻看見了,驚訝地張大了嘴。
裴真神色如常,道:“若是未英也這裡,我倒也能幫幫他。”她說著,抬起頭來對上啞巧驚訝的臉色,微微一笑,“可惜不足為外人道也,只你曉得便罷了。”
她手收回的時候,啞巧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沒了一點痛,她連連朝裴真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說出一個字。
是不能說,一旦被外人知道,引來覬覦的人,恐怕是殺身之禍!
啞巧應著,還同裴真小心提醒,“不是要緊的傷,以後不要用了!”
裴真彎了嘴角,啞巧雖不懂其中奧秘,卻知道這是把雙刃劍。
且不說引來覬覦的人,只說她用起來也頗有限制。
若是她的那柄長劍就在身邊,她動用便會容易許多,可若劍不在身側,她動用之後總覺身上乏力,精神不濟,睡過去時,如同昏迷,周遭有人聲動靜,也都不及反應了。
好在啞巧臂上的傷痕不過是小傷,即便劍不在,也影響不大。
她安慰地朝啞巧笑笑,啞巧替她收拾了一番,下去了。
裴真靜坐在房中一個下晌,暮色四合時,未英那邊傳了信進來。
拿掉繪春江花月的燈罩,裴真將那兩角殘片燒了乾淨。
韓烺把證據燒了,現在想要弄明白他到底知道了什麼,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親口說給她聽。
她問過,韓烺那時不願多言。
現在,她還要再問嗎?
他會說嗎?
她又真的敢聽嗎?
燭火搖曳,春江波光粼粼,明月安靜祥和。
裴真抱著臂站起了身來,望著這一副燈上畫卷出神。
她決定離樓就是為了自由,為了不再被迫行不義之事,若是以不義換自由,這自由果真是她想要的自由嗎?
她突然鬆開了手臂,挺直了腰桿,那筆直的身形如同一把藏於匣中的寶劍,她定定站著,吐出了一口盤旋胸中多時的濁氣。
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了。
......
晚上韓烺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三更天,若不是今日他的夫人發了寒症,他不安心不踏實,他便在錦衣衛不眠不休也要捉住賊人。
到現在,連半個賊人都沒抓到,他辦案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敗仗!
先說那男賊,本來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可誰知從天而降三人,其中一人竟然能以一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