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夢。
裴真照例醒得很早,幾乎與雞鳴同時。韓烺本著全心全意照看小姑娘的原則,今晚並沒有似新婚那天想得一樣,儘快地搬出去,而是又留在了小榻上。
他昨晚留下來的時候,裴真很想說“你走吧”,她自己一個睡得自在,只是他不走,還道:“夫人晚間有什麼不舒服的,千萬叫我!”
他既然要給她上夜,她也只好應下了,畢竟她又不是唐沁,若是早早地把韓烺推走,以後她離開了,那二人夫妻關係陷入不妙的境地,豈非是她的過錯?
她只是來辦事的,不是來攪合人家夫妻關係的。
穿衣時的窸窣聲,又叫醒了韓烺,裴真聽見他似在揉眼睛,看樣子還困,不由道:“夫君再睡會兒,天還早。”
外間颳著風,還似要下雨了,烏雲沉沉壓在半空,也壓在人的眼皮子上,這樣的天氣在屋裡呼呼大睡簡直再合宜不過,所以裴真這麼一說,韓烺竟道了聲謝,“多謝夫人。”
或許上夜果真耗費了他的心神,言罷倒頭一通呼哈。
裴真驚著了,下巴掉了一下,透過紗帳隱約他呼哈的身影,深覺奇妙。
韓烺睡了回籠覺,她倒也不起身相擾,坐在床上暗暗思索肩上擔著的事。
現下未英、木原和啞巧正式安插進了韓府,除掉她以外,還有三人未進府,另外三人其中一人經夏西的手,安排在了唐沁兩位堂兄的地界,還有兩人結伴在外圍打探訊息。
內外分明有層次,這個人手的安插是裴真深思熟慮的結果,這樣一來,人手沒了問題,接下來,就是繼續查探手中任務一事了。
冷名樓的離樓任務,早已今非昔比,往前的樓主想著兄弟們好聚好散,不會過於為難,反倒不少兄弟覺得對不住樓裡或心有留念,最後幫樓裡完成一件任務。然而現任樓主繼任以後,這個初衷便沒了,反倒有了幾分“殺人滅口”的意味。
這些年不少弟兄想一闖離樓任務,然而真正成功者一手便能數過來,連樓裡被眾兄弟奉若“神明”的頂尖高手冷成,也差點丟掉一命,他們說冷成回到樓裡的時候,渾身上下幾十處傷。
如今她帶著未英接了這離樓任務,任務本身不難,難就難在韓烺身上,只要不被韓烺抓獲,她得了手就能全身而退。
裴真來回部署著這一切,想到深處,韓烺突然翻了個身。
心口一緊,半晌才回過神來,裴真瞥了一眼帳外,韓烺仍舊呼哈睡著。
希望不要再和小豆子兵戎相見!即便是兵戎相見,也萬萬不要被小豆子發現,她就是他一直照顧有加的新夫人!
不然,她覺得小豆子要氣炸,氣炸的後果,她有些不敢想象。
帳外的人又翻身翻了回去,裴真暗暗搖頭,再過兩日,等他放鬆放鬆警惕,她須得再出手了,而現下,她要好起來,快快好起來。
......
半刻鐘後,外間有了人聲走動,韓烺也迷迷濛濛地睡醒了,裴真早已穿好衣裳,韓烺喚了人打水洗漱,問了她過會吃些什麼早點,她點了幾樣鹹口食物,引得韓烺稱奇,“夫人江南來的,愛吃鹹口,我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反倒喜好甜糯,倒也有趣。”
這兩日相處下來,韓烺話多了不少,也並沒有在韓家或者對外人的古怪腔調,裴真竟覺得他其實平易近人。
他說著有趣,又道:“今兒起的早,早飯還有些時候,我去演武廳走兩趟刀,夫人先歇一歇吧。”
然而裴真一聽他要去練刀,眼睛亮了一下,“未曾領教夫君刀劍,可能一觀?”
韓烺一怔,隨即想到唐沁從前一手劍術最是唐東風的驕傲,唐先生身有殘疾,又膝下無子,便將所有希望寄託在女兒身上,是以唐沁之劍術在武林後輩之中,算得翹楚。只可惜如今,她一身經脈碎掉,武功盡失......
“那是自然,夫人隨我來吧。”
他說好,裴真笑眯了眼睛。
韓烺常隨身帶著一柄刀,這兩日裴真見了幾回,有時是錦衣衛的繡春刀,也有時是那日她同他交手時的大刀。那大刀背厚尖利,四尺來長,刀柄紮了硃紅色的飄帶,像是韓烺的順手武器,時常帶著,昨日便放在了正房裡。
這會兒去演武廳,他自然帶著了。
裴真很樂意近前瞧瞧他的身法,萬一自己再同他有再次拔刀的一天,知己知彼總是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從房裡出來往演武廳去,韓府的演武廳離正房算不得遠,是個寬敞的院落,進了門便是木臺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