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牛黃丸,要酒,這是有人發了高燒,退不下的意思。
裴真識不得此人。她在冷名樓住過的時日不長,而這些樓眾你來我往,雖住在一處,卻也不怎麼會見到,好些人連未英都不認識。
這個人未英卻是識得的,當下她往那人疑惑看去,未英便道:“是冥君,孟塵。”
“冥君,竟是這位?”裴真略有些驚詫。
冷名樓眾殺手,人在江湖卻因身份所限,甚少現於人前,裴真同沈城四處漂泊這些年,有所耳聞的也不過是冷名樓名氣極高的幾位。
冷名樓三大高手,樓主厲莫從便是一位。他善劍與袖珍弩,劍術天下第二,僅次沈城。袖珍弩更是由他親手改良,這讓他從近身劍術中脫身出來,彌補了中遠距離搏殺的不足。
第二位是年少成名的冷君,此人不巧,正是救過未英一命的冷成。冷成早早地脫離了冷名樓,近年來名聲不顯,但是提起冷君,江湖中人無不曉得其在暗器一道既有天賦,善二十八種暗器,暗器一途,無人能出其右。且他刀法出眾,假以時日,或可自成一派。
還有一位正是冥君,孟塵。冥君名聲高,倒不僅因為其十八般武藝俱全,更是因為冥君一旦出手,必不留活口,殺伐之間如同冥王現世,名號讓人不寒而慄。
裴真沒想到,眼前這位一身靛藍色布袍,神色慌張地拍著人家門的不及而立之年的男子,竟是那人人口中殺人魔頭一般的冥君孟塵。
可惜他將人家門板拍的抖了三抖,門裡人卻道:“抱歉,沒有。”
連門都沒開。
孟塵轉頭又往下一家跑去,裴真得看皺眉,眼角掃過未英身上背的包袱,道:“未英,請他過來。”
未英詫異,“阿真姐,他那樣子,分明是李渡發病了。他該去尋王焚,不知為何在這到處找人,咱們還是別耽誤他了。”
“李渡是誰?”
未英這才想起來她記不得事了,趕忙道:“李渡和孟塵乃是搭檔,李渡極擅長弓弩,孟塵近身更勝,兩人形影不離,也一同居住在西邊的溪水邊,同咱們都不太熟悉。”
他又道:“去年兩人出苗疆的任務,李渡中了苗蠱,王焚一直替他壓制,這蠱極厲害,到如今也未能被吸出來,李渡沒少因此受罪。今日不知為何像是發了病,孟塵沒去找王焚,倒是在這盤旋。急病亂投醫麼?”
裴真不由想起來沈城中的黃泉茄葉,問未英,“他們何不去尋邯鄲的金聖手,金聖手正是苗人!”
未英卻笑了,“正因為如此啊!若是去了,暴露了任務怎麼辦?樓裡是絕不許有這等風險的。”
裴真笑不出來。
不去冒險,便讓人生生受罪麼?果然冷名樓如今接下的任務,為了什麼,已經不能站得住腳了。
眼看著孟塵又被拒了回去,裴真再不猶豫,兩步走上前去,揚聲問:“孟君,可是要退燒之藥?”
孟塵不意被人從後叫住,又一下說中了他所需之物,一陣欣喜,轉頭看去,卻皺了眉,“未採?”
未採是厲莫從嫡親的師妹,跟王焚一樣是厲莫從的親信,她怎麼會管他和李渡的事?
他疑惑著上前,未英也趕忙跑了過來,同孟塵解釋裴真更名改姓離樓的事。
顯然孟塵根本沒聽說過,這番聞言才恍然,上下打量了裴真一番,見她確實同從前不太一樣了,周身氣勢平穩,身後揹著一把半丈高的長劍,他隱約記得她從前是使短劍的。
護身的兵器都換了,看來性子是真的變了,更何況他們是做了離樓任務回來了,就快要脫離冷名樓了。
孟塵不再猶豫,一想到李渡還在家中昏沉著,便不及再多說,連忙問道:“你們有牛黃丸?或是酒?!”
樓裡一般不讓飲酒,樓眾無不身懷絕技,飲酒只怕引起血腥,而牛黃丸對於這些身強體健的練武之人來說,也不會常備,孟塵一連拍了七八家的門,不是沒人,就是沒藥。
裴真曉得他急,乾脆地道有,吩咐未英,“魏方給你的藥瓶裡,我記得有清熱退燒的藥,你翻出來給孟君。”
她這麼一提,未英才想起來這茬,急急去翻,只是魏方塞了好些藥進來,一時也分辨不出那個是清熱退燒藥。
孟塵急著去幫忙,裴真見二人四手更是亂,直接道:“不若去孟君家中分辨,別弄錯了藥才好。”
孟塵醒悟過來,連忙道好,這邊領著二人直奔溪邊小院去了。
孟塵和李渡的宿處在一面偎林,一面靠溪,溪水嘩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