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燈火徹夜不滅。
昨夜韓均親自來回稟,說韓烺醉酒太過厲害,歇在了其他院子,讓裴真自行歇息。裴真想了想應下了,今日一早起身,啾啾不知何時早已從窗戶飛進來,立在窗欞上,喚了她,“啾!”
裴真將她捧在手上,剛要同她說說話,就聽見外間有人走動,是夏氏姐妹送了水來。啾啾立在一旁不出聲了,裴真同夏氏姐妹說了兩句話,得知韓烺那邊,金聖手金鳴親自過去看了一次,應該是無虞,暗暗鬆了口氣。
昨晚實在太晚,裴真沒來得及打發藍姑出府,當下急急將事安排了,夏氏姐妹幫她換了妝,離了去。姐妹兩個剛走,韓烺便來了。
“夫君?”裴真沒想到他一早能來。
“夫人,”韓烺應了一聲,目光從她臉上掃過,皺了皺眉,他走過去,“夫人早起還沒洗漱麼?”
裴真訝異,“剛洗漱完。”
“是麼?”韓烺打量著她的臉,“似是未洗乾淨。”他說著,拿過一旁的溼巾子。
裴真一下看出了他的意圖,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剛要說不用,手腕就被韓烺捉住,聽他道:“夫人莫動,為夫替你擦一擦。”
裴真哪裡敢讓他擦臉,可架不住他一隻手捉住了自己,另一隻手捏著巾子,已經飛快地覆到了她臉上。
“山莊雖是我的,可金鳴和劍孤沈城都在,夫人可不能似在家中一般隨意。”
他說著理由,手下極快地替裴真擦拭了一番,裴真緊張不已,生怕韓烺看出容貌的變化,乍一聽見沈城,更是不由地皺了下眉。
韓烺一錯不錯地都看在了眼裡。
“沈城......”他心裡默唸著,手下卻看到了成效。
沒有脂粉的有意遮掩,她本來的面貌露了出來,正是昨日,他在街市上抓住她時,看到的模樣。
她的長相同唐沁完全不同,如畫中所示,她面部線條利落卻非硬朗,鼻樑高挺又見靈巧,眼窩深壓不失精細。
這才是她的樣子,他不想再看到別人的臉。
“淨了。就是......”韓烺下打量著裴真,直到裴真被他瞧得眼神不免躲閃,他才又道:“似是比之前精神了許多,也好。”
說完並不再一味盯著她看,裴真拿過他手中的帕子放到一旁,抬手擦了一把脖頸的汗,韓烺又開了口。
“先吃飯吧,吃過飯,我帶夫人去見見金鳴,興許,還能見到沈大俠。”韓烺說到此處一頓,“這位沈大俠,夫人可認識?”
裴真當然認識,可沈城不認識唐沁,唐沁自然也不認識沈城。
“天下第一劍客,久聞其名。”
韓烺點頭看了她一眼,“回頭便遞上名帖拜訪一番,想來沈大俠會樂意一見。”
裴真不曉得韓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昨天分明已經見過沈城,今日又說遞上名帖一見,難道是專門為自己遞上名帖?
裴真應下,恍然想到自己已經便回了這副肉身的模樣,不免不安,趁著擺飯的當口,偷偷招來了啾啾,“你同沈城說一聲!”
“啊?”啾啾嚇了一跳,“你好歹也寫張紙條!”
“沈城知道轉世之事,”裴真道,“若你不放心,我去寫也行。”
可這房裡並沒有佈置書案和文房四寶,啾啾搖頭嘆氣,“罷了,你最信得過的人,我還有什麼不信的?”
裴真笑眯了眼睛,輕柔地撫了撫她發頂的羽毛。
啾啾不樂意,抖開她,“別撫我發頂的毛,跟我是隨便什麼小凡鳥一樣,有損我靈鳥的威嚴!”
說完,還哼了一聲,撲稜著黃絨絨的翅膀飛走了。
裴真失笑,眼見韓烺進到了房中,連忙走過去迎。韓烺掃了一眼窗臺,又見她眉目舒展,似是有什麼開心事,不由地問,“夫人方才在作甚?”
裴真連忙搖頭,“沒什麼。”
韓烺臉色瞬間沉了幾分,看了她一眼,“那便吃飯吧,想來很快便能見上沈大俠了。”
他說完,著意去看了裴真表情,見她神色如常,不明所以。
......
沈城院中,金鳴依照平日規矩,早起給他候了一次脈。
黃泉茄葉的毒發作快,即使是殘液也對沈城造成了幾乎致命的傷害,加之就診耽擱許久,毒蔓延全身,金鳴只能一邊給沈城清毒,一邊替他調理。
幾月過去,毒已經清的差不多了,只是沈城身子調理尚未完全,人總是處在一種懶洋洋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