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慶的神情越來越是迷亂,他陡然間想起了許多前塵往事。
段延慶本是大理太子,可以繼承皇位的人物,可謂風光無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亂,令他家破人亡,整個皇宮當中,除了他以外,所有相識的人,全都死於非命。
段延慶逃了出來,卻也全身殘疾,足不能行,口不能言,成了一個十足的廢人。
沒有人能夠體會到,段延慶在那個悽風冷雨夜,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悲涼心情。
本來想要到天龍寺救助,可是卻被寺中的無良和尚,當成瘋子一樣的趕了出來,還打得他血頭血臉。
如果不是刀白鳳捨身相救,只怕段延慶骨頭早就化成灰,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段延慶將刀白鳳的相救,當成了菩薩的指引,他從此苦練一陽指,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這才練成了絕世武功。
可以說,段延慶的一生,從那場慘變過後,就是苦難的一生,到處被人追殺,到處被人輕賤,到處被人欺騙,除了手下三個惡人以外,他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沒人肯聽他的往事,而他也不需要廉價的同情。
自從武藝大成之後,段延慶就開始了殺戮,瘋狂的無休止的殺戮。
曾經害過他的人,殺!
曾經輕賤過他的人,殺!
曾經欺騙過他的人,殺!
看他不順眼的人,殺!
他看不順眼的人,殺!
……
段延慶越殺越覺得心中空虛,他不知道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只知道他本來是一個善良的人,後來卻是滿手血腥,死在他手裡的人,實在是數不勝數,其中有些人當然該死,可是更多的卻是冤魂。
在江湖上,段延慶闖出了天下第一惡人的名頭,可是他並不喜歡,他想要的,依然是當時最初的夢想,那就是大理的天下。
段延慶一直沉浸在夢想中,希望總有一天,他能重掌大理的江山。
可惜過去的時光,再也回不來了,段延慶無數次的從夢中驚醒,卻也只能搖頭苦笑,那都是過去的歲月,已然化成了雲煙。
“不可能的,沒有用了,大理的江山,已然有了他的主人,而且是個賢明的主人。沒有人肯遵一個殘廢為帝,沒有人願意遵一個天下第一惡人為帝,我這一生是罪惡的一生,再也無法回頭,再也無法回頭了……”
段延慶喃喃地自語,陡然間大叫一聲,迴轉杖頭,向著他的眉心,緩緩地點了過去。
蘇星河收拾了局中的棋子,望著段延慶,不由地搖了搖頭,他恪於師父當年立下的規矩,無法出手相助。
“老大,你幹什麼?”南海鱷神不顧一切的衝了上來,想要阻止段延慶。
丁春秋上前去就是一掌,將南海鱷神當場打飛,口中喝道:“你這個渾人,不要壞了棋局的規矩。”
轉過頭來,丁春秋對著段延慶喝道:“你誤入歧途,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自盡了唄。”
段延慶茫然點頭:“我活著確實沒有了任何意義,不如自盡了罷,不如自盡。”杖頭向著額頭緩緩推近,只差數寸。
洪金暗暗地催動了勁力,如果真的有意外,他會不顧一切的出手,畢竟段延慶,可是段譽的生父,他既然知道了,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虛竹心中轉念:“師父常說,佛祖傳下三個修證法門,分別為戒、定、慧。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生慧。攝心為戒這一關很難,所以可以由唸經而攝心,由學武而攝心,也可以奕棋來攝心。但是學武和奕棋,要講究勝負心,這總是落了下乘,我平常下棋輸多勝少,師父反而經常讚歎,道我沒有勝負心。這些人一心求解,執迷不悟,這才會耽誤性命,我何不救他一救?”
想到這裡,虛竹不由地衝上前來,大聲道:“我也來破解一下這珍瓏棋局。”隨手就在棋局上下了一子。
段延慶所受的困擾,都因棋局所致,這時眾人的心思,都落在段延慶的身上,全然沒想到這一招。
看到虛竹突然間做出這等舉動,玄難等人不覺得都是心中大讚,這個容貌異常醜陋的小和尚,居然有著如此慧根。
沒了棋局作亂,段延慶立刻清醒過來,看到細鐵杖離他的眉心,只有數寸,不由地全身汗出如漿,都是冷汗,心中後怕不已。
丁春秋怒喝了一聲:“該死的小和尚,壞了我的大事。”
段延慶知道剛才差點壞在丁春秋的手裡,忍不住怒從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