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笑而不語。
去年十一月八日的標王招標會,楊飛就預見到了這天這一幕。
歷史總是會重演的!
因為秦池還是那個秦池,而主導秦池的,還是那些人。
最根本的原因,是秦池盤子太小,野心太大。
央視的造星能力,的確一流,能讓一家縣域小酒廠,在競標成功之後,能快速的拉昇知名度和銷售量。
急速擴大的銷售額,迫使秦池劍走偏鋒。
這就好比一個舉重運動員,為了參加比賽,硬生生舉起超出自己級別的重量,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受了極重的內傷,用不了多久,就一病不起了。
楊飛以過來人的眼光,看透了這一切。
因此,他才跟譚女士訂下半年之約。
一家標王企業,無限的曝光在公眾視野裡,被無數媒體記者採訪和報道,沒事都要生出三分事來!
在這樣超高的曝光度下,任何作弊、勾兌、忽悠行為,都無所遁形。
想當年,美麗集團拿下標王后,無數人潮蜂擁而來,把廠房裡裡外外扒了個遍,別說是排汙、生產這樣的大事,便是食堂裡吃出個蚊子腿來,也能被記者批評得體無完膚。
想享受公眾關注之巔的風光,就要承受非凡的輿論監督!
一億之約,差不多快到來了!
經過負面新聞沖洗的秦池,銷量一再下降,終被消費者拋棄。
市場最是公平,你怎麼對他,他就怎麼對你。
此刻,秦池的姬廠長,已經焦頭爛額,被債務、輿論、銷量、庫存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回想半年之前,他拿下標王時的意氣風發,被無數鎂光燈照耀的志得意滿,恍如還在眼前。
然而,短短半年時間過去,風光隨著春光流逝,剪熬伴著夏風潛入,在這個日漸炎熱的夏天裡,秦池和姬廠長一樣,被燙得半死不活了。
姬廠長坐在辦公室裡,風扇呼拉呼拉的吹著,吹得他凌亂的頭髮,更像一個雞窩般難看。
他雙手抓住頭,眉頭緊鎖。
房門緊閉,失敗的他,不想見任何人,他也無顏見任何人!
不管是領導,還是債主,抑或是員工,見了面,他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愧疚。
豪擲三億多元,拿下標王!
這是姬廠長的豪情壯舉。
為此,他曾當眾誇下海口:
拿下標王的一年內,銷售額要達到十五億!
在他看來,連一家山溝溝裡的洗衣粉廠,都能依靠央視標王,做到國內行業第一,年銷售額達到了空前的十幾億!
有了這個參照物,姬廠長相當有自信,自己白酒廠的銷售額,肯定能超過楊飛,做到國內前三。
可是,為什麼失敗了呢?
辦公室裡煙霧繚繞,無數菸灰和菸蒂,爬滿了辦公桌和菸灰缸。
姬廠長就坐在這有如人間仙境般的辦公室裡,怔怔的出神,思考秦池的未來。
這時,敲門聲響起來。
姬廠長沒有起身,他不想見任何人。
“姬廠長,楊老闆來了。”秘書辦的同志在外面喊話。
“不見!不管是誰,都不見!”姬廠長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姬廠長,你連我也不見嗎?”一個清澈如溪水、明淨如陽光的爽朗的男聲響起來。
姬廠長一怔:“你是哪位?”
“美麗集團,楊飛。”
“啊?”姬廠長霍然起身,幾步衝過去,開啟了房門,“楊飛?你怎麼來了?呵呵,我知道了,你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吧?”
他自嘲的笑了笑:“的確,你是該來看看,我現在成了全國最大的笑話!當初,是我搶走了你的標王,你現在來譏笑我,也是應該的!”
楊飛表情沉著而穩重,瞅了一眼辦公室,說道:“窗戶也不開,這麼大煙味,怎麼談話?換個地方吧!”
他轉過身,對秦池酒廠的秘書道:“麻煩你,另外收拾一間辦公室,或者小型會議室也可以,我和姬廠長有話要談。”
“好的,楊老闆。”秘書甜甜一笑,甩著小腰蠻離開。
姬廠長一怔:“好像,這是我的廠!”
楊飛淡淡的道:“是你的廠,沒有人和你搶。”
姬廠長苦笑道:“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楊飛,我小看你了。”
楊飛道:“不,你是高看自己,也高看秦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