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松出示了證件,“我們來查60年哄搶公糧,陸文啟犧牲的案子。”
俞秀梅一怔,隨即不悅道:“都多少年了,怎麼又查?”
韓青松:“有類似的案子。”他面『色』冷峻,又穿著制服,有一種迫人的威壓。他向來不和人多解釋,一般人看到這架勢也抵抗不住。
俞秀梅猶豫了一下,閃身讓他們進去。
繞過影壁進了小院,院子挺寬敞,正房五間,沒有東西廂,西南角是廁所和草房。
院子西邊竟然豎著一家鞦韆樣的架子,看起來像部隊裡訓練的高低槓。
俞秀梅請他們堂屋坐。
雖然是鄉下房子,堂屋收拾得纖塵不染,當中一張黑光油亮的八仙桌,一邊一條春凳,有兩條凳子上繫著手縫坐墊。北邊窗下是飯櫥,東西兩邊是灶臺,也都收拾得乾淨利索。
東間西間門緊閉著,外面掛著豆麵印花的藏藍『色』門簾子,冷沉沉的。
她要給他們沖茶,韓青松:“不必麻煩,我們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這種事情縣、公社都有記錄,不過記錄都是事後講述,不能百分百還原當時的情況,總是有出入的。那公安就負責問話,先問問俞秀梅和陸文啟結婚時間、何人介紹等基本情況。
俞秀梅孃家也是本公社,俞家村,三年饑荒剛開始的時候俞家吃不起飯,就把閨女許給陸家。59年結婚,結果60年陸文啟就犧牲,那時候她剛好懷孕,年底冬至月生下陸敬雅。
公安又問陸文啟犧牲前後有沒有什麼情況,比如有什麼人來找他。
俞秀梅面『色』清冷,秀氣的眉『毛』一直都擰著,雖然不耐煩卻還是說了一下,“公安同志,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也記不清的。我男人是民兵連長,每日見的人多得很。”
公安接到韓青松的暗示,把話頭一轉,“那說說胡凱生吧。”
俞秀梅眉梢輕輕一顫,隨即垂眼看著自己腹前交叉的雙手,她道:“我公爹是個很善良的人,對我們一家都很照顧。我婆婆去世以後是他把兄弟三個拉扯大的。大伯哥結婚也是他一手『操』辦的,後來房子也是他幫忙蓋起來的。他在縣裡伙房做飯,不常回家。”
公安翻出之前的記錄,找到去年縣裡發生案子的那段時間,問俞秀梅,“去年冬天他有沒有出過遠門?”
俞秀梅:“我不是很清楚,他回家次數比較少。”
韓青松示意到此為止,跟俞秀梅道謝告辭。
看著韓青松和公安離去,俞秀梅在門口站了站才關上門回去。
“韓局,這個俞秀梅也透著古怪嘛。”
韓青松:“何出此言?”
“你看她冷冰冰的,家裡也冷清清的,對人一點也不熱乎。”
“她是寡『婦』。”韓青松道。
她要是太熱絡,尤其對男人熱絡,那才容易被人詬病呢。
“可她居然和後爹住一起,韓局,你不覺得奇怪嗎?”
韓青松想起綁著坐墊的那兩條春凳沒說話,他們出來的時候,街口有人探頭探腦的。等韓青松他們過去,那些人卻一鬨而散,跑得比兔子快。
韓青松就帶人回到大隊部,大旺他們也已經詢問做好記錄。
“韓局長,胡凱生不是犯了什麼事兒吧?”陸文明很是擔心。
韓青松看了他一眼,“你對他有什麼評價?”
陸文明猶豫了一下,“胡叔這個人仗義,有本事,他做飯是真好吃。當年三年災荒,我們村不少人虧得他接濟呢。”
韓青松:“他哪裡來的糧食接濟?”
陸文明:“他在縣裡當廚子嘛。哈哈,咱們都知道,大旱三年餓不死廚子。”
韓青松冷冷道:“餓不死廚子,順便餓不死廚子全家、全村?”
陸文明一怔,“韓局,可不敢……沒根據就說啊。”
韓青松:“不是你說的嗎?”
陸文明:“我……”他急了:“韓局,真沒您想的那樣,當年他接濟我們,也就是一口稀飯,大家餓不死罷了。”
三年饑荒的時候,餓死的也只是普通社員而已,大隊幹部們也沒餓死啊,畢竟村裡有糧食,集體勞動集體收穫,糧食也集體貯藏不分到戶裡。餓死誰餓不死誰,那還不是明擺著嘛。
可這話他總不能拿出來跟公安局直說吧,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韓青松沒再說什麼,而是冷著臉鑽進吉普車,招手讓公安局的人上車離開。
大旺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