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麻刺常在皇家行走,揣摩人心已是爐火純青,如何不曉得朱棣的真正用意?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若與朱棣做無謂之爭,對締結和約之事大為不利。朱元璋偏愛並偏信自己的兒子,天下皆知,在與北元戰或和的問題上,豈會不徵詢坐鎮北疆的燕王?或許朱棣一句話,便能決定數以萬計的蒙古人是生還是死!心念轉動間,合什道:“南朝人傑地靈,傳承久遠,實為我北疆不及也!我塞外男兒長於弓馬騎射,於武術搏擊上卻是弱項。遍尋大漠南北,恐怕也找不出劍法這般精妙的人才呀。”
朱棣聽了他不露痕跡的奉承,心懷大暢,大笑道:“國師,其實我大明男兒一樣弓馬嫻熟,否則又如何能與你們蒙軍決勝草原?”
甘麻刺縱使涵養了得,聽了燕王得寸進尺的張狂話語,不禁臉皮發熱。就在這時,忽聽後頭的蒙古大漢高聲道:“王爺,南朝的劍客只會擺架勢嚇唬人嗎?打了這麼久,磨磨蹭蹭的,不嫌累嗎?”
甘麻刺心頭微動,喝道:“騰格木,王爺面前不得無禮!”
朱棣笑聲忽沉,側身斜望了那蒙古大漢一眼,冷冷道:“騰格木,聽你言下之意,似乎對我大明劍客頗為不服?”
騰格木身材粗壯,毛髮捲曲,目如銅鈴,臉上的面板如沙礫般粗糙,也不知有多大的年齡。他穿著傳統的蒙古衣袍,腰掛彎刀,目光兇厲,猶如一頭蟄伏的餓狼,暫時收攏了爪牙,但那股不安分的殺戮氣息偶爾洩露,便令人寒毛倒立。他沒有甘麻刺的諸多顧慮,大咧咧地道:“我不懂劍法高低,但這兩人皆不是我的敵手。如果王爺恩准,我便和他們鬥一鬥。”
朱棣心中惱怒,笑著搖頭道:“騰格木,刀劍無眼,萬一比試時傷到了你,這毆傷使節的罪名可不輕。哪怕我貴為王爺,都要受到父皇呵斥責罰。”騰格木砰砰猛拍胸膛,傲然道:“就憑他們的本領怎可能傷到我?”道衍忽道:“王爺,若騰格木宣告生死自負,又有國師為證,即使出了岔子也怪不到王爺您的頭上。”朱棣點點頭,輕撫髯須道:“此言甚妙,不知國師意下如何?”騰格木躍躍欲試,大聲道:“國師你為我作證吧!比武決鬥,生死由命!”甘麻刺口宣佛號,肅容道:“騰格木,與南朝漢人決鬥實屬你個人所為,與我大元無關,你明白嗎?”
“明白!”騰格木面粗心細,看似魯莽求戰,其實正是想借此機會打壓漢人武者,以免朱棣太過囂張,以為蒙古人軟弱無能好欺負。他憋著一口氣要揚名南朝,得了甘麻刺許可後,單掌一按馬背,如烏雲飄起,霎時橫掠過數丈距離,落到了場地中間。
他甫一現身,登時令安靜許久的觀眾大譁。“哪裡鑽出來的蒙古蠻子?”“這傢伙想幹什麼?”“快滾開!”“別攪了俺的賭局!”
騰格木理也不理四周的喧譁喝罵,不等天玄道長出言制止,驀地張口一聲暴喝,彷彿平地炸響一個驚雷,彎刀脫鞘,朝胡笑天、秦茂陽中間斬落!
胡笑天早發現闖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驚疑中暗暗留神觀察,待看見騰格木殺氣騰騰的從天而降,明顯是不懷好意,猛然發力震開秦茂陽的長劍,脫身飛出數丈。雙劍交擊,秦茂陽身不由主地連退數步,恰好避開那道兇狠的刀光,內心驚駭莫名,這才曉得胡笑天交手時未盡全力!胡笑天抬劍一指,冷冷道:“蒙古蠻子,你想幹什麼?”
騰格木咧嘴一笑,大聲道:“我是蒙古勇士騰格木!經過你們王爺的同意,現在向你們正式挑戰!你們可敢應戰嗎?”
“王爺?!”包括天玄道長在內,數千人都倒抽一口冷氣,眼神中大多充滿了敬畏。皇帝號稱“天子”,又被宣揚為真龍附體,那麼王爺自然便是真龍之子了,豈是草頭百姓所能輕易見到的?
朱棣一擺手,張玉縱馬奔出,高聲道:“燕王有令,蒙古刀手與我大明劍客比武,公平決鬥,生死自負,其他人不得插手阻撓!”
胡笑天眉心微皺,這燕王究竟是何用意,為什麼會忽然允許騰格木橫插一槓?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根本就沒聽說滕格木其人其事,不知道這蒙古刀手的深淺高低,萬一敗了,豈不是前功盡棄,名聲盡毀?何況這一戰涉及到蒙漢之爭,戰敗者定會被江湖中人嘲笑唾罵一生!大庭廣眾之下,退無可退,沉聲道:“秦兄,你我當街論劍,本是傳誦武林的雅事,可惜竟被外人蠻橫攪局,甚是遺憾。不知秦兄功力消耗了幾成?還能否出戰?”
秦茂陽亦知事關重大,萬萬不是逞強的時候,灑然一笑:“外族人狂言邀戰,我哪怕只剩下一成功力,也要血戰到底!還請胡兄殿後為我掠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