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有香火,自進門起就聞到其味,近香爐越濃,離遠則淡。從方丈室出來,三德伴著雲帆到前殿走了走,叫煙火熏熏臉面,看看供奉的佛陀。兩人入殿時不一言,這是三德熟習之地,入來就作個合格和尚的樣子;雲帆則趁著一股新鮮勁作觀花式遊逛,倒見著一兩個虔誠信徒,施了香油錢,點上香火後跪在蒲團上喃喃祈禱著,些願望,其語低不可辨。
雲帆沒將這幅皮囊留駐佛前太久,不到兩刻鐘就跨了出來。三德跟在後面,出來可以講話了,他言道:“師兄,離齋飯時間還早,寺裡養著一隻驢子,要不我們去看看?”
雲帆疑惑地問道:“師弟,你們這裡還養了驢子,做何用處呢?”
“不是寺裡的,是城裡某一位施主寄養的。師傅不准我出門,兩個師兄又不在,所以我有空時就去看看它。”小和尚解釋道。
“那你平常都是念經,還做點其他事情嗎?”
“也抄抄佛經,或者聽師傅講講課。”
雲帆只能感嘆一句“枯燥”,多好的青net啊,要伴了青燈古佛過漫長的一輩子,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三德說自己自幼跟著老和尚,在老和尚的啟蒙中長大。他有承繼老和尚衣缽的責任,這也是灌輸所得,要知道教育就是從娃娃開始的。兩人來到寺後一個茅草為頂的棚子邊,四面圍著齊腰高的木欄,裡面圈著一隻黑驢,其體渾然,不見雜sè,一張笑臉上是有神的雙目,散出溫順之光,它看到小和尚,歡快地來到欄杆邊,鳴叫幾聲後伸出舌頭要舔弄他的手。雲帆以為溫順的驢子應保持著對陌生人的jǐng惕,不意這黑驢見了三德卻置新來的人於不顧,是有違動物的怕生xìng的,大概是寺裡鐘聲和諧了它的雙眼,雲帆猜測。
三德見了他的玩伴便露出笑意,右手在黑驢的頭顱上撫摸了好一陣子,雲帆見狀,湊近前捏了捏它的耳朵,黑驢同樣表示出很受用的樣子,望著那張笑臉,雲帆幾乎錯以為黑驢就是黑貓了。不過兩者皮毛不一樣,體型也不一樣,貓是寵物,而驢子只能做苦力。雲帆比了比它的高度,三尺來高,腿長的人坐上去,見不得會舒服,可能騎水牛更好一些。
三德興趣更濃些,歡樂地與動物玩耍了好一陣子,雲帆不過是跟沒見過馬匹那樣,因驢子帶來的新奇感,而在旁邊撥弄著,亦學了三德取些飼料送進黑驢的嘴巴,再跟著笑鬧幾聲,少年之樂,以此間般的無憂慮為最。或摸或捏或拍打,兩人始終沒有進棚子,矮的驢子雖是可愛的,雲帆沒有騎上去的想法,倘若換成破廟裡所見到的那匹馬,他敢肯定,少不了爬幾次上去過把癮,至於摔不摔下來,不在考慮之中。
酉正過後,老和尚弄好了一桌齋飯。雲帆和三德玩耍半個下午,肚子已餓,望著冒著熱氣的菜餚,雲帆有些感慨,這是他來到此處的第一餐名副其實的飯,破廟裡雖有昨rì之烈酒,與鍾老頭的高歌,相對而言,彼時飄泊的味道更濃;此刻竟生出幾分溫馨感覺,這也許是身處寺廟,既有人煙,亦不缺禪味,人更易獲得寧靜罷。
人齊,且各各落座,鍾老頭便提起筷子大快朵頤。雲帆見狀,看了看那兩個出家人,他們一副淡然模樣,大概也不講究吃喝,他心裡想到,有樣學樣跟著鍾老頭夾起一塊豆腐送進嘴裡,可惜用力過猛,半塊豆腐不耐嚼。老和尚做出來的齋飯好看,味道亦大佳,混吃的老少兩人迅猛地對付了幾碗飯,摸摸肚皮仍有些意猶未盡時,老和尚師徒早已放下筷子,三德在一邊圍觀多時,很驚訝於雲帆這幅身板可以裝下三四碗飯。風捲殘雲,桌面狼藉,鍾老頭嘆了一句“老和尚手藝不錯”,繼而有些遺憾地道:“可惜沒酒。”
老和尚笑了笑,回以“阿彌陀佛”。出家人戒律多,所謂酒肉穿腸過,話很豁達瀟灑,老和尚顯然不是此道中人,律行及身,持之修行,是基本的要求,不能破。衣缽傳承,小和尚也是難免,要自始至終的。
飯後喝一杯茶,鍾老頭和老和尚扯扯話,待消食得幾分,看看天sè近晚,起來拱手作揖告別,似隨意又似正經的樣子,令雲帆失笑,這是瀟灑或是文縐縐呢?雲帆跟著起身,向老和尚道個別,再拍拍三德的肩膀,與鍾老頭出了寺門往宋莊而去。
第十章 一封信
() 鍾老頭二人愉快地往回走,半路上他搖著空葫蘆,起了酒癮卻無酒可飲,唱不出“將進酒”來,只是喊一句“不夠過癮”。老和尚的手藝好是好,不過和尚不能喝酒,這就是不盡興之處。雲帆吃了個滿足,且從老和尚處窺知鍾老頭之不凡,今rì再次堅定他抱大腿的信心,大樹之下好乘涼,在這個涼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