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衣裳已有些破損處,沒奈何,她只好穿上這番華麗衣裙;在穿衣裳的同時,侍女們七手八腳地替她挽上了雲鬢,插上了幾枝沉甸甸的金簪,幸好,她拼命推開了拿著撲子想往她臉上撲香粉的手。
一時間,她彷彿看到了允王齜著白牙笑得極其不懷好意的臉,可是自五天前坐馬車悄悄出城來到這所別業,她再沒見過允王,當然也無從質問於他。費格大夫倒是每天來這裡看她,大鬍子操著一口奇怪的東越官話,卻十分健談,還喜歡開玩笑,與太醫院那班嚴肅正經的老太醫截然不同。鬱竹居然覺得這人並不十分討厭。
鬱竹拿著魚竿,悶悶地坐在湖邊石堤上釣魚。
五天過去了,孫叔叔杳無音信,家裡亦無訊息。
一隻白色的鳥掠過湖面,在空中自由翱翔,鬱竹的目光追隨著它,直至鳥兒消失在茫茫的天邊。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有人道:
“這裡風這麼大,你也不挑個好地方坐。”
然後,有人挨著她坐下來。
鬱竹轉過臉瞧了瞧,看清了來人,皺了皺眉,道:
“孫叔叔有訊息麼?”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允王。
允王笑吟吟地,目光在她臉上和衣裳上打著轉兒,半晌才道:
“急甚麼!訊息總會有的!啊――”他忽然伸手,潔白的指尖拂過她的袖口,“這種小朵的玫瑰花樣最近很時興,我看倒挺適合你的――”
鬱竹怫然而起,誰知身上的半截帛帶正被他坐在身下――帛帶看似輕盈,卻十分結實,這一抽之下,允王猝不及防,立時摔倒在地。他一聲不吭,麻利地爬起來,拍掉身上塵土,剛想抬頭――
“唰――”
一截魚竿抵住了他的咽喉。
他抬起頭,鬱竹正冷冷地看著他。
“你老實說,那天,你有沒有碰過我?”
……
湖面忽然刮來一陣風。
允王看著鬱竹。後者的衣袖在風中輕擺,袖口玫瑰盛放,臉龐卻和腳下的湖水一般泛白。女孩兒眼眸定定的,微微流露疑慮、擔憂和些許茫然。魚竿在輕輕顫動,似乎隨時會刺破他的面板。
良久,允王啟開唇角。
鬱竹睜大了眼睛。
“沒有。”他淡淡道。
鬱竹眨動眼睛,身子卻沒有動。
允王伸手,將抵住咽喉的竹竿拂開去。
鬱竹不再看他,徑自坐下來,甩動魚竿,小鉤子“咚”地落進水中。
允王不聲不響在她身邊坐下,皺著眉頭,神色愀然不樂。
長久以來,她一直努力遺忘某些往事,漸漸地,那些關於黑夜的記憶變得模糊起來。也許,那終究只是場從未發生的噩夢,而她的之臨,依舊在世。數度回首間,她甚至確信可以見著微笑望著自己的之臨。
剛才,這人親口承認只是她噩夢的一部分。
啊――噩夢與現實交織,讓自己意識模糊,不辨真假。
銀白的湖水將她的臉映得雪白一片,一縷長髮輕拂臉龐。
浮標突然下沉,鬱竹猛然提竿,一條白魚被生生拽出水面。她收起魚線,魚兒在半空裡噼裡啪啦地跳著。
很久以前,在家中後院,那著淡白袍服的身影,和午後的陽光一樣明媚溫暖。
取下活蹦亂跳的魚兒,輕輕拋回湖中。
現實與記憶恍惚交替。
遠眺的視線模糊了。
鬱竹站起來。的00
“不管我孫叔叔有否訊息,三天後,我就離開這裡。”
說完,她轉身離去了。
鬱竹獨自走在回居所的路上,前面忽有細碎踏步聲傳來,抬頭一看,不遠處空地上,十來個年輕女子正轉著圈子練習舞蹈。有權有勢的男人,在家中蓄養歌舞伎是再正常不過的,趙府的歌舞伎,遠多於這些天她在這所別業見著的。她左右看了看,想找條小路繞過去,但是兩邊是密密的灌木叢。沒奈何,她低下頭,疾步上前。
即將穿過這群女子時,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厲叱:
“看甚麼看?叫你看!”
“啪――”
一聲女子的尖叫驀然響起。
她轉過頭去,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捂著肩膀,臉上掛著兩行淚,旁邊一高挑女子一手插腰,一手拿著藤條,滿臉皆是怒色。
哭得淚汪汪的女孩子忽然轉臉來看鬱竹。鬱竹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