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是鹹溼的，隴西月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逐步往海底下沉，離溫暖的陽光越來越遠。
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歲紅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逃跑之際也不忘置她於死地，而這一切，離不開最初她試探出的那段過往吧？
“其實，我知道尹雄！”
她處在海水之中，周圍黑壓壓的一片，又斷了左手手腕，難以招架歲紅，藉助尹雄的事，或許可以暫時自保。
“你說什麼？”歲紅的手緊緊捁著她的脖子，尖利的指甲劃破她細嫩的面板，失去了海珠庇護，面對歲紅，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得慎之又慎。
“尹雄，曾出現在天恩島。”
下沉的勢頭頓住，歲紅掐著她的脖子將她平舉到自己身前，與她對視。
尹雄是歲紅的執念。
她為了他，違背迷失一族的信條放走他，遭受了冰霜烈火等等酷刑，她都無怨無悔。
她，愛慘了他。
所以聽到隴西月所說的話，不由得生生剋制住了殺意，啞著嗓子問道：“天恩島，那是什麼地方？”
隴西月見她上鉤，便將在天恩島的事說了一遍，同時拖延時間，苦苦思索脫身的辦法。
不過，她始終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在第一次見到歲紅的時候就出現了，現在她同歲紅一起沉在海里，也不知道是何處境，而這種感覺卻越來越濃。
她看著歲紅的一頭白髮，心裡亂糟糟的。
好一會兒，她才將尹雄和佟楚楚的故事說完，豈料，她剛停下，就見歲紅嘴角上挑，眼色蔑視。
歲紅的手攥緊，窒息感更勝，她湊近了隴西月的耳邊，輕言道：“你騙人，尹哥哥才不是和尚！而且，那麼久遠的事情，他是人修！不可能經歷過。”
不錯，人修的確不能活上萬年，之前在天恩島看到的也不過是個幻境，或者真正的尹雄早就飛昇或者死去，絕不可能與歲紅苟合。不過她當然不能承認這一點，謊言，還是要編造的。
“那又如何，他若是靈界的……”她話沒有說完，意圖就在於讓歲紅自己去想象，她想象出來的，絕對更加管用。
果然，歲紅聽了這話，若有所思。
可這會，因為身處深海中，巨大的壓力擠壓在她四周，歲紅又一直掐著她的脖子，喘息更加艱難，必須趕快脫困。
“我，”她話起了一個頭，突然發出一聲乾嘔，一團黑氣猛然吐出，噴在歲紅的臉上，歲紅一愣，慘叫著鬆開了手，她雙手捂著臉，在海水之中，她臉上，手指縫中都有白色的煙氣冒出，伴隨著“滋滋滋”的腐蝕聲響。
隴西月脫離掌控，急忙取出避水晶石，在透明的水罩中大口呼吸，剛才她一時沒有運作魔道掩息術，壓制著的魔氣便瞬間翻湧，這才會歪打正著，傷到歲紅。
她恢復過來，本要轉身離開，卻突然頓住。
這個歲紅，不論她身上藏著多少秘密，可是，她就如同一張狗皮膏藥般粘上了就怎麼甩都甩不掉，何況斷腕之仇，一定要報。
冷眼看著歲紅連聲慘叫，捂著臉的雙手間，一股股黃水摻入海水中，她周身全是噁心的腐臭味。
因為疼痛，她長長的尾巴掃來掃去，驚起無數的魚群和小海獸，拍碎了一大叢珊瑚礁，致使她們所處的範圍一公里內外全是散碎的塵砂。
隴西月的身形就模糊在這渾濁的海水中，她盯著歲紅，整個人陰冷極了，一股前所未有過的凝重殺氣團聚在她周身，完全不復她往日的寧靜溫和。
或許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在她的胸腔，心臟的位置，火焰的顏色變得極為詭異，尤其是那黑色的內焰，張牙舞爪，不斷的散發著黑氣，進入她的五臟六腑，肌肉脈絡，她的腦子裡，突然就充滿了要殺死歲紅的念頭，強烈到令她喪失理智。
她右手一翻，一柄短匕首握在手裡，默默潛行上前，隱藏在歲紅的身後，歲紅因為臉上被黑氣腐蝕，痛苦難耐，哪裡還能注意到隴西月的動作。
她看準了時機，從背後攏住歲紅，短匕直接從歲紅腹部的那道疤痕刺入，她面色冷冷的，手上的動作有些機械，刺入歲紅腹部還不夠，跟著拔出來，又一次刺進去……
歲紅本就在痛苦的漩渦中掙扎著，她這一下又是故意瞄準了命門，傷上加傷，頓時落入了漩渦中心，被水流夾擊旋轉，無力迴天。
歲紅淒厲的慘叫著，頭往後仰，捂著臉頰的雙手拉開，扯出糜爛的皮肉，肌膚還血淋淋地沾在手心，兩顆明亮的大眼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