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房屋還不至於特別破舊,只是跟島上的繁華富麗相比還是遜色不少。石瓦搭的房頂,泥土糊的牆面,還有籬笆圍起的院子,普通的雞仔,以及坐在院落中間閒話日常的婦女。
“老都統今日又去那裡了?”端著針線籃的婦女對身邊的一個老太詢問道。
“怎麼不是呢,天天往山上跑,每天都要看上好幾次,可憐老夫人一個人守在家裡。”老太太看著也有八十幾歲了,精神還不錯。
“聽說,聖女本來是安排老都統去神木山下住的,”她媳婦咬斷了縫衣服的線,將線頭漂亮的打了一個結,“他老人家偏要來我們這,他要是住在神木山下哪裡用得著天天爬山上看。”
“別這樣說,老都統是好人,為天恩立下汗馬功勞,要不是在與妖獸的搏鬥中毀了根基,也不會搬到我們西市來。自從老都統來了我們這裡,我老太婆啊,感覺都能多活些日子勒!”
白髮的老太先是制止了兒媳的言論,然後說起了那老都統的往事,不過她們婆媳倆聊著天,氣氛倒挺融洽。
隴西月和楚睿蹲在房頂,等那對婆媳不再談論老都統之後,二人對視一眼,放鬆的坐了下來。
從剛才的對話來分析,可以得出一些基本的情況,那位婆媳口中的老都統叫做陳舟,原是聖女麾下的一員,後來在一場戰鬥中受傷喪失了修為,這才搬到西市了。
搬到西市之後,他整整住了二十來年,西市的人發現他有一個很古怪的習慣。
那就是每天都會爬上山去看神木山上的南海神木,二十年如一日,行為難免有些詭異。
“去找這個陳舟,”隴西月抱膝坐著,目前來看,這個陳舟是一個相當值得摸索的人物,也是他們能夠接觸到的最好選擇。
從剛才得知的情況來看,陳舟是天恩的英雄,雖然修為被毀但是仍舊受聖女的關注,有一定的話語權,同時因為沒有修為,他們要想借東風,也事半功倍。
她問楚睿,“我們用什麼身份混進去,讓他相信我們?”
楚睿撐著瓦片,目光出神的看著遠處高大的南海神木,聽到隴西月問話,他回過頭,平淡的開口,“就說我們是逃難的。”
隴西月不解,這哪裡是個好辦法了?
“這個身份未免太糊弄人了,他不會信的,還是,”她接著反應過來,驚訝的看著他,“難道,你是故意的。”
“對,因為他和聖女有仇!”
楚睿對著她揚眉,胸有成竹,隴西月卻只是看著他,看他髮間的紅繩,豔麗又沉澱,接著,她突然就明白了。
不過最後,她只是低下頭,一句話也沒說。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夜空深深的染上了黑墨,獨餘閃亮的星星陪伴在那輪彎彎的殘月身邊,月光微弱,她仰頭凝望著那殘月,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親近。
“月之一族,專修此法。”其中的“月”字到底指的是什麼,她的出生,還是她的族群?
“西月,你在想些什麼?我們該出發了。”
不知不覺中,他們在屋頂已經待了好幾個時辰。
依照今天下午制定的計劃,他們當下便收拾好朝陳舟住所前去。
他們換上了破舊的衣服,撥亂了髮絲,彼此看了一眼,楚睿朝她點點頭,她上前輕釦門扉。
“來了,來了,誰呀?”“吱丫”的聲響過後,一個白髮老嫗探出身來,見是一對陌生男女,面上變得警惕,“老夫人,您不要害怕,我們兄妹是海上遇到海獸,一路逃到這裡來的,求老夫人收留我們一日,我們不會給您招麻煩的。”
她甜甜的笑著,眉眼彎彎,整個人自然又溫柔,老嫗愣了愣,緩緩開口確認了一番,“你們是海上逃難過來的,那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們兄妹之前住在天恩島千里開外的遙空島,是一向以天恩島為主的,這一次是出海採集碧海螺遇到了骨王夜叉,好不容易棄船逃到天恩來的,老夫人,我們在水裡泡了一整日,已經累得不行了,求您……”
她說話間狹長漂亮的眼睛含著淚花,看上去確實飽受了風霜,“那你們進來吧,我去跟我老頭子說一聲,”老嫗側身開啟了房門,轉身朝屋裡走,“老頭子,家裡來客人了,是遭難來的。”
二人進了院子,楚睿跟在後面將院門關上落了扣,屋裡燈火通明,一個頗具威嚴的老頭坐在中堂,上下打量了他們數眼,緩緩道:“你們是遙空島來的?我年輕那會在遙空待了好幾年,不知道現在遙空那位沙島主有沒有抱得小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