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女人,流言的傷害和束縛都小了許多。可這並不意味著夫家願意娶進一個聲譽掃地的女子。
石猛的眼界是天下,他又不是瞎子看不出次子石闊更英明神武一些。可為了這江山天下,他選擇的是身為正統的嫡長子。
任何汙點。都有可能成為攻訐石猛的利器。
陸長英始終看不透石猛,說他莽夫卻事事算清,說他精明卻粗魯衝動,說他粗獷卻利弊權衡得十分清楚,“石猛有兩分俠義,兩分勢利,兩分情懷,四分野心。”這是陸長英口中的石猛。
很矛盾的一個人,矛盾才叫人看不透、摸不清。
為了野心和權勢,石猛倒是有可能袖手旁觀,或是待得符稽糾集兵力攻破平成之後才出兵平亂,但因為俠義與情懷,他偏偏又極有可能出手解圍,誰都說不準,所以陸長英想試一試。
“咚咚咚”
益王符稽的兵馬又在拿木樁撞城門了,撞得好像整個城牆都在發顫,長亭掌心一緊趕忙扣住木案桌桌角,陸長英跟前的輿圖被一撞,險些滑落到地上,陸長英神色如常地將輿圖往上一推,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陸長英!”
城下之人終於開了口,傳聲筒裡傳來的聲音有點悶膩,“也僵持了這麼些時日了!你同你那破鞋妹子就躲在城牆上頭,既不出來,也不開門,這也叫英雄?你那破鞋妹子還在嗎?上回天色黑,老子沒看見她臉,聽說是個美人兒,面板也夠滑夠嫩,就是不知道那身段好不好瞧,要腰臀不翹,長得再他媽好看也白搭呀——滅了燈,誰還看得清楚臉啊!快叫出來看看罷!我下死命令不讓人放箭!早就不要士家的臉皮了,如今裝什麼相啊!相公們可都在城下啊!”
齷齪話一長番,他一說完,城下亂哄哄地笑起來。
行伍是天下間最葷的地方,男人們說葷話草稿都不用打。
陸長英臉色沒變,靜了一瞬之後一個撩袍翻身,簡易廂房背後便掛著一柄弓弩,陸長英寬袍長袖一拂過,單手執弓,推門欲出,一串動作行雲流水做得十分流暢,長亭趕緊伸手扣住陸長英手腕,朗聲道,“哥哥,如今是白日!”
因為是白日,所以弓箭約有七八分的準頭。
只要陸長英一出去,弓箭手心裡默唸三聲,一聲“咻”,這場戰爭便結束了。
陸長英神容不變,“放開。”
長亭抿唇,“韓信能受胯下之辱,司馬遷能受宮刑,前朝太后恭氏改嫁權臣忍辱負重三十載最終手刃其性命,我怒斥符稽是為了激將,他們同樣也是為了激怒你罷了。不過是名聲。阿兄,你自己也說過,名聲算個屁!”
“那是我的名聲算個屁,你的名聲要緊得很!”陸長英手臂一揚,卻又怕手勁重了將幼妹摔傷,“放手!”
長亭緊緊牽住陸長英,“不放!哥哥,若父親在世,他決計不會因為這些話自亂陣腳!”長亭正好站在窗欞前,見小秦將軍神色凜然,心頭暗道一聲不好,將陸長英的手握得更緊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又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說,符稽是個聰明人,他明白如何觸怒你,哥哥,忍一忍!這些話又不是刀劍,傷不得我,在意我的人我在意的人不會信,其餘的人信與不信,我全然不在乎!”
長亭話說得飛快,她話音剛剛落地,外間便陡然喧囂起來。
似有千百馬匹從稠山上直衝而下,揚塵飛土,又似石破天驚之聲音,長亭眼神一眯,雙手使勁推門,卻見有兵馬戴紅纓如潮水湧動般向古城城門口湧來,首當其衝的便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長亭靠在城牆上,身形朝前傾去,雙目眯成一條縫兒,長亭遠遠看見那人長槍負背,疾馳而下,待那人走近了些,便模糊可見他怒目圓瞪,口中怒喝。
“操你祖宗!”
這是長亭第一次聽見,哦不,讀到。。。蒙拓好似在罵人。。。
蒙拓身後盡是高身重騎,不過瞬間,來的兵馬浩浩蕩蕩順坡衝下,蒙拓長槍一挑,如八百里無人區,血花四濺,再過三刻,當即一馬當先衝近城門,長亭手在發顫,蒙拓已經殺紅了眼,一寸一寸地接近城牆,蒙拓大喝一聲,聲音石破天驚,如此一來,古城牆上的長亭便聽了個分明。
“操你祖宗!那是老子媳婦兒!”
所以嘴巴放尊重點兒!
那是老子媳婦兒!
輪得到你這張狗嘴說三道四嗎!
蒙拓高挑長槍再下狠手往下一戳,當即穿破敵兵重盔,殷紅的血花飛濺,濺了蒙拓一臉,蒙拓長槍再一揮,劃出了一個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