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蓋福臨寬厚仁慈的一面,他的政見在絕大多數地方依然與福臨合拍。但這一次,他真的感到失望了,大清的皇上,可以仁慈,可以大度,甚至可以軟弱,但絕不可以後退,絕不能將八旗將士們辛苦打下的大清江山就這麼拱手讓人,不戰而退。於是,他找上了慈寧宮求助。
在母親的痛斥下,福臨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於次日扔出一枚大炸彈:他要御駕親征,誰也無法勸阻。宮廷上下都束手無策,大臣們紛紛跪下勸阻,順治根本不聽,親自用寶劍劈斷御座,宣稱誰敢阻止他他就劈死誰。此番連皇太后也無計可施,她一張口福臨就把話頂回去“不是您讓我效法皇阿瑪衝鋒在前的嗎?”承乾宮則高掛後宮不幹政的大牌,還來了一句“不管皇上做何種決定,臣妾都將誓死跟隨左右。”
烏雲珠想得明白,她既已成皇太后的眼中釘,再多添一樁罪又如何,況且,皇上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就象她以前不信佛,但自從福臨沉迷佛學以來,為了與他保持一致,她也開始專心禪學,學得久了,也似有所悟,每每苦思“一口氣不來,向何處安身立命”之禪語,常與皇上參究。就拿如今這事來說,雖然她也對皇上的一意孤行不以為然,但她可不願做皇太后的應聲蟲,姑且不論皇上是否能成行,但在包圍著皇上的反對之聲中,她無條件的支援定能讓皇上銘記如心。
福臨既可發下狠話來,眾大臣也不由在心中掂量了幾分,再無人發聲,事情竟成了僵局。博果爾思來想去,也想不起福臨曾親征過,遂挺身前往乾清宮一試,話還未開口,就被福臨岔開了。博果爾從前世到現在,就不是口舌如簧之輩,見狀也不能明著勸說福臨不去親征,只能說自己有意代兄長出徵,請皇兄恩准之類的話,
其實福臨只是一時激憤,心中對親征一事還是心存怯意的,只是話已說出口,不好下臺罷了。博果爾倒是猜中了他的意思,可他也不能就此應了博果爾的請求,他不去,博果爾就更不能去了。
此時,湯若望求見。湯若望精心撰寫能夠打動順治此刻心絃的奏章,選擇適當的時機跪勸順治,說他以十數年的老臣忠誠之心,懇求皇上罷親征之議,不要使國家再瀕臨被破壞的邊沿。湯若望的冒死直諫可謂恰逢其時,順治心如明鏡,早有回心轉意之心,但是找不到臺階下,這時認為湯若望博古通今,見解精到,分析透徹,看到湯若望感情激盪,老淚縱橫,也深受感動,便適時轉彎,就把這個面子給了湯若望。
不說旁人心裡怎麼想,博果爾心裡是有點不太舒服的。自重生來,福臨極為信任他,但此刻福臨也駁回了他的話,到了最後反倒聽了一個外國傳教士的勸說。博果爾真心地覺得,湯若望的下場想必不會很好。因為他能人所不能,必然遭忌,今年是順治十六年,順治這個年號只用了十八年,等福臨不在了,湯若望必定遭打擊報復,今日對他感激者說不定日後就會踩他一腳。老外畢竟是老外,不懂官場險惡啊。博果爾想起了他的洋人利用論,或許他可以稍加提醒,讓湯若望提前準備一點救命的物什,比如說造船的技術,新式火槍等等。
當然,這些也要等金陵之圍解了再說。
朝廷援軍已派出,京師眾人只能坐等結果。
結果沒有讓八旗失望。鄭成功狂妄自大地認為大局已定,南京旦夕可下,中了兩江總督郎廷佐的緩兵之計,不攻城,不打援,八十三營大軍牽連立屯,警戒不嚴。八月初一,大清騎兵突襲,各路援軍合軍會戰,水陸並進,金陵守軍也傾城出擊。鄭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大敗而退,損兵折將,諸名大將皆死於此役。鄭成功遂撤走鎮江等地駐軍,從長江出海,後鄭軍不死心攻擊崇明,被擊敗退回廈門。張煌言見大清水師截斷長江,焚舟登陸,遭追擊兵敗而逃,後繞道潛行二千餘里,歷盡千難萬險,九死一生,終於到達浙東海濱。
四十五
如釋重負意氣風發的福臨遊興大發;分別於八月九月兩度赴南苑行獵;十一月初於近畿狩獵,更與皇貴妃共奉皇太后赴湯泉。博果爾俱隨行。
即使是時間過了幾十年;哪怕是到了博果爾辭世之時,博果爾都會牢記住順治十六年十一月的湯泉之行;因為在那裡;發生了一件幾乎改變了整個大清的程序的事件。
讓我們慢慢地解說這次事件。
從哪裡說起呢?還是從十一月初二說起吧。
十一月初二,論故巽親王滿達海、端重親王博洛、敬謹親王尼堪前罪,削巽親王、端重親王爵,降其子為多羅貝勒。敬謹親王獨免。這事說來極其蹊蹺;滿達海三人都已故去多年,卻以分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