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變化一一看在眼裡,心下覺得好笑。一張臉卻是繃得死緊:“要是不行,這飯你也別吃了。趁早走吧。”
葉冬葵心中愈加悲憤,怒聲道:“好歹往後我也是你大舅子,你能不能對我客氣點?!”
衛策聞言,眸子裡便是一閃,再憋不住,唇角微勾,笑了起來,扶起筷子搛了些芝麻蛋絲送進他碗中:“咱倆打小兒就是兄弟。用不著那般客套,你說呢?”
葉冬葵話都出了口才覺不對頭,滿心裡叫苦,見他臉上露出笑模樣,便一把摁住他的手:“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我那是一時口不擇言,做不得數的……”
衛策哪裡理他,端起酒碗來與他一碰,自顧自仰脖喝了個乾淨。
……
這兩個人,一個住在城裡,一個家在鄉間。卻自小就一塊兒在泥裡打滾,長大之後,相聚的機會少了。已很久沒有像今天這般,只是他兄弟兩個坐在一塊兒把酒相談。
葉冬葵對衛策腹誹得要命,然而真要摔筷子離開,他心中卻又不大情願,終究是在衛家小院留了下來,一頓酒喝到臨近戌時,兩人都有點高了,他便也沒急著離開,當晚就住在了衛家。想著反正他爹知道他是來找衛策,心中不至於太擔心。
衛策是個心裡很有準主意的人。在萬氏面前,他自不會貿貿然將自己把葉冬葵請來的真正目的說出。只告訴她自己是打算給這葉家兄弟介紹個活兒。萬氏不傻,心中隱約猜著了點什麼,卻也曉得他性子如何,並沒多問,只躲在堂屋裡偷偷笑了好一陣,見兩人喝多了,還巴巴兒去煮了燻豆兒茶和醒酒湯來,將碗筷收拾利落,高高興興地回屋歇下。
喝多了酒,隔天一早是最難受的,葉冬葵打睜眼的那一刻,腦袋裡便疼得有如一根絲線在拉扯,下了床,簡直站也站不住。但他眼下,卻是沒甚麼心思在衛家多留了,胡亂洗漱過,婉拒了萬氏留他吃晌午飯的好意,氣哼哼與衛策告了別,這便匆匆回到月霞村。
他回去得早,這辰光,葉連翹還沒去松年堂,按照慣例領著小丁香去了花田裡轉悠。葉冬葵同葉謙問明瞭她的去處,也來不及歇一陣,便一股兒腦地追了去。
一大早便是陽光明媚,葉連翹與小丁香兩個擎著大水壺在花田裡穿梭,一絲不苟地給一株株花苗澆水。
重新栽種的半支蓮已經再度開了花,在日頭下就像一張笑吟吟的臉,腮邊還掛著亮晃晃的水珠兒,瞧著煞是可愛。就連剛栽種沒多久的月季花,看上去葉子也是豐茂得很,嫩綠嫩綠的,顯然很是健康,讓人不由得期待,花開之後,一定能有個好收成。
葉冬葵在花田邊站住了腳,看著他的兩個妹妹在花叢中邊忙活邊說笑,一個賽一個地好看,簡直比花兒還嬌豔,心中便頗有些不忿。
他們仨,可在一塊兒熬過不少苦日子呢,如今連翹一日日大了,便有人開始明目張膽打她的主意,還得意洋洋跟他叫囂,再過幾年,小丁香也會長成個標緻的大姑娘……哼!
“葉連翹,你過來!”
想到這裡,他就心塞得緊,粗聲粗氣地叫道,將葉連翹喚到自己跟前。
葉連翹將將行至他附近,鼻子裡便嗅到一股濃重的酒氣,登時撇了撇嘴。
“我說你,還能不能有點分寸了?”
她很是嫌棄地將葉冬葵上下打量一番:“哪有這樣下死勁兒灌酒的?臉色難看死了,人家出酒你出命?衛策哥做了那一行,少不得要與三教九流打交道,酒量早就練出來了,你怎麼和他比?”
……居然還小看他……
葉冬葵更是惱火,斜著眼將她瞧了瞧,憋了半晌,冷不丁道:“你能不能注意一點?雖是做了替人美容養顏的買賣,不得不將自己收拾得利落些,但你也該有個度,打扮得那麼好看做什麼?城裡人心眼兒多著呢,要是對你起了什麼壞心思……”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葉連翹疑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半舊的鵝黃夏衫,洗得顏色都敗了,這也算打扮得好看?
“你有病吧?”
她哪裡知葉冬葵這會子心下正不高興,翻翻眼睛,老實不客氣地嗆了他一句,緊接著道:“你是不是酒還沒醒?別在這兒發瘋了,趕緊回家好生洗個澡,我聽爹說,他今天就要去將彰義橋那間鋪子給賃下來,過後少不得花功夫好生拾掇一番。我得去松年堂,怕幫不上什麼忙,你便多出些力,將我的那份做了,回頭我謝你,好不?”
葉冬葵一愕,也顧不得再與她生那不明不白的氣,抬頭道:“今天便要把租錢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