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感知還是有的,被粗魯地原路拖回,面板摩擦著粗糙的地面漸漸發燙疼痛。
過了會兒睜開眼時天色已經稍稍亮起,映著那人病態紅腫的臉色和癲狂的眼神,聶清越才真正感到生命迫切的威脅和恐懼。
被緊緊扣住的雙手,塞入口中阻止發聲的厚口罩,渾濁的呼吸近在鼻翼,那人的低咳極度壓抑卻又顯得竭斯底裡。遠處巡邏的官兵並沒有注意到這裡,聶清越看著他們漸漸走遠胸中驀然升起一種難受焦躁的類似於絕望的情緒。
等到不知過了多久再被發現少了人的官兵四處搜尋救出來的時候,聶清越只覺得茫然又疲憊,唯獨沒有絲毫欣喜。
她想自己邁步走進病舍的時候表情一定很嚇人,不然當時當值的老大夫不會在看她的第一眼就皺起眉頭扣手把脈。
潛伏期還是有的,即使被感染了也未必能立刻診斷出來。老大夫特地給她騰了一間獨立的小泥房,一邊絮絮叨叨地安慰她一邊又憂心忡忡地嘆氣。
聶清越渾身虛軟也無心安慰他,躲在屋裡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睜眼閉眼都是微亮天色褐色樹幹後壓抑的情景。也不知是心理作用成分居多還是情況本來如此,聶清越的病情來得迅猛兇悍,旁晚時燒得渾身發熱頭暈腦脹,伴著不斷的咳嗽和胸痛。
人總是要在生病的時候才感覺得到健康的難能可貴。大夫開的苦澀中藥沒喝幾口全部在咳嗽時悉數吐出來,聶清越從沒有感覺自己如此殘破憔悴過,越是強迫自己喝胃裡越是翻江倒海地鬧騰。
暮色降下的入夜時分終於看見顏述推門而入,隨手把背上裝著草藥的竹簍扯下一扔,青綠的藥草散亂一地。三兩步邁至床沿,顏述便立刻扣起她的手腕把脈,疏朗的眉目間盡是焦灼之色。
他的手指很涼,青衫上似乎還染著一陣入夜山風的清寒之氣,額前幾縷髮絲有些凌亂地疏散開來似乎是一下山聽見訊息就急急趕過來的樣子。
冰涼的手背貼在她的額上緩解了聶清越的熱燙。顏述騰出另一隻手,小木窗吱呀吱呀被他推開,一陣寒涼北風灌入靜默的屋室也衝散了他身上繚繞氤氳的藥香。
清寒夜風吹過發燙的臉頰,聶清越疲憊地睜眼仔仔細細看他的容顏神色,煩躁恐慌的心境漸漸平靜下來。似乎之前一切的慌亂無力,都只是因為在等待這個人能帶給她的寧靜。
果然還是不知不覺依賴了,聶清越有幾分感嘆,潰散的理智逐漸集回。
退開身去縮在床角,用袖子捂著嘴悶悶地咳著,胸肺牽扯出一陣尖銳的痛。“把口、口罩戴上。”一開口竟才覺聲音已帶著幾分沙啞。
顏述卻只當作沒有聽見她的話,起身關上小木窗抱來一床被子把她嚴嚴實實裹起來只露出一顆腦袋。略微粗糙的拇指放在她乾燥的唇上輕輕摩挲,聶清越正抬頭思量著他的表情,便被迅速地按入一顆藥丸託著下頷吞下去。
等到反應過來,顏述已經舉著茶杯送至她的唇緣。
聶清越有些艱難地和水吞下,杯沿漏著些茶水順著唇角往下蔓。顏述毫不避忌地低頭幫她緩緩拭去,神情已經平靜下來只是爾雅的眉頭依舊微微蹙起。
似乎是讓人擔心了。聶清越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從遇到病人直至上一刻都從來沒有生出過的後悔忽然湧上。
顏述清朗的聲線從近距離漫入耳際:“藥能堅持一晚,睡吧。”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幾乎是在唸頭升起的同時,聶清越身體就作出了反應。顏述低頭看著聶清越緊緊扯著他衣袖的白淨素手,靜靜待她的下文。
聶清越眨眨眼,視線也盯著自己那隻不願鬆開的手,微微咬唇:“……沒、沒事了。”
其實只是想要有人陪。
嘴巴永遠不如心底誠實。是不是生病的人總是比較依賴和需要關懷?明明理智在告訴自己不能這樣自私把他留下來,明明從來不習慣在他人面前露出怯懦軟弱,但看著那人轉過去的背影心底的話竟然一不留神就差點脫了口,只差一點。
生病真是可怕。聶清越訕訕地鬆開手望著顏述袖口被她捏得皺起的褶子,立竿見影的藥效平順了她的呼吸也令她逐漸昏沉放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不敢看顏述的反應,聶清越裹著被子手縮回去轉身躺下。
身後的床板忽然因為多出的重量而微微陷下,隔著厚厚的被子都能感到腰間那隻手臂沉實的力道。耳際後似乎幾厘米的距離就是那人均勻平靜的呼吸,幾縷清苦的甘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空氣中。
“夫人多慮了,”顏述溫雅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際傳來能灼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