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藉此以一曲敬之。”
聶安儒有些意外,到底是久經官場,片刻過後便微微頷首。
顏述轉頭,一手攬過那柄任靜靜躺在桌面的七絃琴,坐至筵中樹下,姿態閒適。有微風夾著玉蘭清香拂過,抱琴之人長指一撥,一聲玉碎錚鳴似是從青天御下,引得滿場寂靜。
他忽而抬頭望著她,墨黑的眸間帶笑,琴聲漸起漸揚。
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
除了躍然浮現的句子,聶清越腦子裡便只剩下玉蘭樹下那個抱琴而坐的男子。
琴樂聲像是溫柔的海水,一浪一浪鋪天蓋地靜靜湧來,明淨柔軟地充盈天地。似是驚濤拍岸鳥啼花開,又似是萬籟俱靜清泉映月。一曲罷,她竟好像什麼都聽進去了,又什麼都沒聽見。
顏述緩緩站起,一片細緻的白玉蘭花隨著他的動作從發上劃落,從斜立的琴面擦過引起細微的空氣震動。
場內靜謐的氣氛稍稍活躍起來。他目光掃過全場,繼而轉向聶安儒道:“此曲一音一調皆為清越十指授與顏某,私藉此為壽,祝丈人嶽降佳辰,壽比松齡。”
樂痴老人帶頭擊掌,賓客皆稱讚聶相招得東床快婿。
聶安儒眸間漸漸浮起讚賞之色,微笑著點頭:“好。”
……於是聶清容頗為鬱悶地灌下了一口酒。
而可憐的樂痴琴師擊完掌回過神來,依然懊惱地抓著頭髮忘記了記錄。
聶府西廂房亮著一盞小小的燈。
“夫君你說過你不會彈琴的。”聶清越攤在床上有點小鬱悶。
“我只說過我沒有琴。”顏述握著一本書,指尖一鬆翻過一頁。
“……會彈琴的人一般都有琴的。”
“不喜歡。”
“噢,這樣啊……”聶清越翻了個身,小鬱悶變成了小愧疚。
他走至她床邊幫她落下帳幔,“早些休息。”
“呃,你,不睡床嗎?”她望著立在帳外的人影結結巴巴。
“明天早起,睡床不方便。”他難得不打趣她。
那帳幔間忽然伸出一隻手,在黑暗中虛空摸了幾把才捉住了他的衣袂。“你怎麼都不問的?”像是臉埋在被子裡,聲音隔著素色帳幔傳過來有些悶悶的。
“問什麼?”
問她為何寫得一手鬼神難辨的狂草,問她如何得知稀奇古怪的防疫辦法,問她為何對著古琴彈了一個下午碎不成章……他望著紗帳內模糊的人影:“夫人希望我問?”
帳內沒有了回應的聲音,那隻手悄悄地縮了回去,話題重新跳脫:“咦,夫君你早起做什麼?”
“……你大哥要找我。”
“什麼時候?”
“……寅時。”
“這麼早幹嘛?!”凌晨三點後正是她睡得死豬樣的時候。
“……不知道。”
燈火被揮滅,房內重歸寧靜。
聶清越抱著被子滾來滾去。為什麼她總覺得顏神醫剛才說“不知道”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呢?錯覺錯覺,聶清越拍拍腦袋,矇頭大睡。
27章…金銀細軟乃跑路必備(一)。
第一天。
“小姐,姑爺在後花園陪大少爺練劍,大清早就開始了直到午時都沒有停。”
第二天。
“小姐,姑爺在東廂陪二少爺下了整整一天棋。”
第三天。
“小姐,二少爺說要和姑爺溝通感情多作交流,請他到了東廂暫住幾日。”
……有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貼身丫鬟念語細聲細氣地報告著,聶清越聽得眼眉直跳,手中瓜子殼一扔,無力地揮手示意念語退下。溝通感情個……啊,闊別半年她自己還沒顧得及和顏述說上幾句,這才見面幾天那頭就被兩個哥哥溝通去了,讓人情何以堪。
空氣中飄蕩著一陣馥郁的桂花香,聶清越小鼻子嗅了嗅,歡快地摸進了廚房,驚得廚房兩個廚娘和三個下手愣是一動沒動。
“小姐您餓了?”老廚娘最先回過神來,手在圍裙上抹了好幾遍,把她拉得離火灶遠了幾步:“這裡這麼大煙小姐你回去吧,要吃什麼吩咐下人來說就好了。”
聶清越咧嘴一笑:“有桂花糕麼?”
……“哈?”
糕體黃白分明,入口清甜細膩,桂香濃郁。
嗯,不愧是宮中退下來的廚娘,手藝無可挑剔。聶清越端著一碟滿滿的桂花糕,哼著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