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計程車靠了過來,阮卿卿拉開車門彎腰,冷不防背後衝來一人扒住她肩膀往外推,泥鰍一樣鑽進車去,啪一下用力關上車門。
哪有這樣的道理?阮卿卿拍車門,計程車司機只顧賺錢,怕爭執起來耽誤拉客,猛一下大踩油門,車子轟隆一聲直往前衝,阮卿卿差點被擦飛出去,趔趄著退了好幾步沒穩住身體,砰一聲跌倒馬路上,地上的汙水將白裙浸出大片汙黑。
怎麼有這麼缺德不講的的人,阮卿卿氣得要罵人,抬頭看去,大張著嘴說不出話。
一輛白色汽車像閃電,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車流裡連打了幾個s轉,嗖地一下速度極快地超了好幾輛車,接著一個橫擺,尖銳的急剎車聲劃破耳膜,那輛車堵住了計程車的去路。
汽車駕駛座走出來一個男人,熨貼筆挺的黑色西服,暴雨潑到男人頭上,水珠順著男人臉頰滾落下來,側臉稜角分明,寒意凜凜。
阮卿卿大腦裡一片空白,一顆心砰砰亂跳。
“下車。”男人走到計程車副座邊,拉開車門,舉止優雅,言語帶著輕描淡寫的隨意。
“關你什麼事。”搶乘計程車的男人一臉憤怒。
男人淡淡地、居然臨下看他,一言不發,深邃黝黑的眸子深處,聚攏著讓人心驚膽寒的威嚴。
搶乘車的男人狼狽地下了車,在暴雨裡落荒而逃。
雨更大了,交通堵塞,男人朝阮卿卿走了過來,一步一步越來越近,雨水潑打在他身上,沉暗玲瓏,影影綽綽,流動著的光點在雨幕裡飄織出搖曳的夢境。
“沒事吧?”他說,朝阮卿卿伸出手。
“沒事。”阮卿卿將手搭進他掌心,藉著他的帶攜站了起來,“謝謝你!”
“下回不想聽你說謝謝。”男人微笑,比了個手勢,“我送你。”
寶馬車內乾淨清爽,阮卿卿看著自己沾著雨水的一雙鞋在白色織毯上踩出明晰的汙跡,微有赧然。
“抱歉,弄髒了你的車。”
男人淺笑搖頭,拉開儲物格,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阮卿卿。
只有一條毛巾,阮卿卿遲疑了一下接過,道謝,緩緩擦臉頰和脖頸。
男人抽紙巾擦臉,有條不紊,舉止優雅閒適,怎麼看,都不像是衝動熱血的人。
阮卿卿微有失神。
“想什麼?”男人問,將紙巾扔進垃圾桶。
“多謝你,不過,剛才你那樣開車太危險了。”阮卿卿深吸氣,半晌,憋出一句話。
剛才那計程車司機如果剎車遲得一遲兩輛車撞上,不是小事。
“所以,你更應該感謝我為你出了一口氣。”男人淺淺一笑,灑脫如高遠湛藍的天空。
話題總是被他帶著走,阮卿卿笑了笑,不再說什麼。
“我覺得你真奇怪。”男人定定看著阮卿卿,“穿著地攤買來的衣服走在伊蓮那種場合依然坦坦蕩蕩,不缺錢,可是追賊卻那麼不要命,揹包裡的東西再貴重,也不值得追出那麼遠吧?”
那天她忐忑著呢,坦蕩的只是表面,至於錢……她缺的很,阮卿卿澀澀地笑了,低瞼眉。
男人沒有再追問,有適可而止的個人修養,也有,隱約的體貼。
寶馬車匯入車流中,男人開車很沉穩,目光直視著前方,握著方向盤的一雙手寬厚有力,指節修長色勻稱,淡粉色指甲修得整整齊齊,和他的人一樣,乾淨得毫無瑕疵。
暴雨如注,擋風玻璃上水珠跳蕩,雨刮器嘶嘶轉動不停,也不知是風雨讓人傷感,還是身邊的人的無言體貼讓人感到放鬆,阮卿卿忽然就想說了。
“我缺錢的很……”她幽幽說,說她同時打著五份工,每天睡眠不足五個小時的苦,說她未能給養父治病送終的痛。
聲音蒼茫,古老的戲臺上飄出來的伶仃孤苦,篆花煙微,翠色香鈿,散落東風簾攏。
那苦苦煎熬的日月,從嘴裡說出來,也不過三言兩語,於她,卻是一路風雨兜頭蓋臉的劈打,苦澀像喉間打破血膽,嘗過後,世間再不知甜滋味。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右手鬆開,朝阮卿卿伸出,堪堪要搭上她的手了,微頓,又收回,握著檔位杆,降檔位,打了轉向,寶馬車緩緩靠到路邊,停了下來。
“那種日子,對你們來說,也許像一場笑話。”阮卿卿自失地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將湧到眼眶的淚水壓下。
“不,你經歷過的那些,我都經歷過。”男人低低說,一雙溫潤的眼眸如冰雪粹洗過,清冷,沒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