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驚呼,竟被他一把拉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他反覆道:“都是我不好,才讓你嫁給不喜歡的人……如果我能早一點結束戰事,你也不用這般委屈自己……你能不能原諒我?”
宋元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這堂堂七尺男兒,抱著自己渾身發抖。她心中幾分瞭然,幾分悵然,卻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她柔聲說:“謝謝你。嫁給文旻,是我自願的。你不必自責。”
葉思成仍抱著她不肯放開,宋元唯恐落了有心之人的眼,欲推開他,卻又有幾分不忍。這十幾年來,林夫人一手提拔了葉家,作為她們娘倆的後盾。而葉思成更是手握兵權,以護她們安全。這麼多年的守護,宋元不能不感動。
正是夕陽西沉時分,落日一寸寸沒入山頭。
“葉將軍!”
遠處傳來洪亮的男聲,宋元驚恐,忙不迭從葉思成懷裡掙脫出來。她垂首站著,呼吸尚不均勻,低低喚了聲:“哥哥。”葉思成亦抱拳行禮:“主公!”
宋陵面色鐵青,冷冰冰地掃了葉思成一眼,話卻是對宋元說的:“元兒,過來。”
宋元心知他瞥見了方才的一幕,才會這般生氣,立即小步上前。不料葉思成忽然橫來一隻手將她擋在身後。宋元愕然地瞧著葉思成,他卻目光凌厲、毫無畏懼地迎上宋陵的目光:“主公,請容我們兄妹一些時間。”
兄妹——宋元恍然,既然葉儒墨是林夫人的結拜兄長,自然葉思成也算得她的表哥。只是素來他們二人都以君臣相稱,宋元對此印象也是浮光掠影。
但她不明白,一向恭謙的葉思成今日為何偏要拂逆宋陵。
果不其然,宋陵的聲音愈發陰沉:“葉將軍,元兒是吳國的郡主、寡人的妹妹。明日元兒就要嫁給郢君,葉將軍莫要居功自傲,忘了本分。”
言下之意,已是暗暗警告。
宋元見葉思成仍然沒有退讓之意,心下焦急,繞過葉思成的手臂迎上宋陵,故作輕快道:“哥哥,你幹什麼那樣兇!算來葉將軍也是我表哥,不過多說幾句話罷了。”
聞言,葉思成身子猛然一晃,宋陵卻是面色稍霽,幾分譏誚地睨著葉思成。宋元唯恐二人再起爭執,嫣然挽過宋陵的手,笑道:“哥哥,你同我去清荷閣瞧瞧準備如何了。”
宋陵這才慢慢露出一絲笑容說:“好。”
二人一同離去,宋元的心隨著腳步咚咚直跳,那陌生又熟悉的氣息還籠罩在身上,讓她忐忑不安。趁宋陵不注意間,她悄悄回首,只見那黑色冑甲,仍然獨立於夕陽之中,白纓飄搖,顯得如此落寞。
第四章 紅蠟淚(5)
清荷閣那邊已忙得熱火朝天,準備著上頭禮。
茗香出嫁因時間倉促,兼之是下嫁,又並非宋家親女兒,一切儀式、準備並不周到隆重。此次宋元與郢君的聯姻卻大相徑庭,宋陵宴請了天下賓客,貴客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隆重正式,熱鬧非凡。
待到月明時分,宋元屋閣的鏤花窗前,已是清輝一片。窗前一雙龍鳳燭,點起清香一柱,連同蓮子、紅棗、湯丸三碗,並擺著尺、鏡、剪,取意“光明繼後”。宋元笑瞧著,任林夫人為她梳頭。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宋元心中默默唸著,忽覺一滴溫熱的淚落在肩頭。她雙睫顫顫,嗓音喑啞:“母親?”
林夫人泣不成聲。
偌大的房間裡,紅燭幢幢,滿室紅光,林夫人卻伏席而泣:“元兒,都是母親的錯……你與那郢君成了婚,他又怎肯好好待你?原本你該嫁個如意郎君,和和美美安安穩穩過完一生,不用如母親一般,在這深宮裡錯失青春年華……”
原來她終究也是歉疚的。
宋元心中酸澀,哪裡還肯再怪她,只勸慰著:“無事,母親,元兒不悔。”
是的,不悔。宋元閉上眼,不再看銅鏡中眉目如畫的自己,狠狠地咬緊牙關,告訴自己,不悔。林夫人顫巍巍開啟葉儒墨送的錦盒,一支奪目的檀木珍珠流蘇撒銀絲簪子映入眼簾,她悽聲道:“元兒,戴上你舅舅送你的簪子吧,好歹也是他一番心意。”
只見那簪子光華奪目,瀲灩生光,盈盈折著紅光,卻又泛著珍珠白。宋元心中一時滋味雜陳,低眉下去,道:“母親說什麼,便是什麼。”
喜娘喜滋滋地上來替她亮妝、梳洗,一面恭賀,一面歡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