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唐嬌把根樹枝交給他,嚴肅囑咐,“幫我畫張人臉吧!”
畫誰?暮蟾宮沒有問,他笑著揮動樹枝,或掃或畫,寫意風流。
遠處停了輛馬車,修長的手指撥開一點簾子,一雙眼睛透過簾子看他,然後搖搖頭,覺得他簡直病入膏肓,冰天雪地跑出門,痴痴看了對方許久,然後跟對方說了三句話,三句話之後,就開始幫對方堆雪人,堆出另外一個男人。
“好了。”暮蟾宮收回樹枝。
雪人不是冰雕,自然不可能栩栩如生,能有個形狀就差不多了。但在暮蟾宮的妙筆丹青之下,竟楞是描出了天機七八分神韻。
他靜靜與眼前的雪人像對視。
目光穿過它,似與天機對視。
“畫的真像啊,暮少爺果然是丹青妙手啊,佩服佩服。”唐嬌讚歎不已,看似讚歎,卻是用一種別樣的方式拒絕了他。
暮蟾宮突然覺得有些心冷了。
他這麼關心她,但她並不領情。他已經警告過她,她還是全無保留的信任著天機,或許在她心裡,天機的雪人像都要比他重要些。
再堅持下去,就有些自取其辱了。
驕傲如暮蟾宮,並不是個死纏濫打的人,他灑然一笑,清朗如月,將樹枝還給她道:“不客氣。”
之後轉身離去,再不停留。
唐嬌看著他,覺得他今天的背影有些不同,可不同在哪,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轉頭繼續欣賞天機的雪人,琢磨著是不是想辦法把它扛回家裡,卻沒發覺,身後一輛馬車靜靜駛來。
馬蹄踩過雪地,留下一個個蹄印。
車子停在她身後,車門緩緩開啟,裡面走下一個白衣男子來。
風雪之中,他撐開一柄紅色油紙傘,一步步朝唐嬌走來,長長袖擺掃過地上的新雪,留下蜿蜒痕跡,猶如毛筆在地上書寫的狂草。
唐嬌似有所覺,回過頭來。
人海之中,四目相對。
王淵之如遭雷擊,楞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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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紅如硃砂痣
? 王淵之如遭雷擊,楞在原地。
行人風雪,皆盡消失,天地之間,就只有眼前這少女,單手叉著腰,回眸看他,白花的小襖,灑金線的海棠裙,剛出過汗,鬢髮溼漉漉的黏在一邊臉頰上,尾端如蛇,蜿蜿蜒蜒的滑進襟內,流過鎖骨。其貌之美,其骨之豔,猶如敦煌飛天,一種人間難尋的色調描出她的五官與神韻,令觀者色與魂授,難以自持。
王淵之站在她面前,眼不能動,嘴不能動,身不能動,唯有心動。
彷彿阿難尊者見了心愛女子,於是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只求她從橋上走過。
“公子?”她喚道,眼神中帶著點戒備,帶著點疑惑。
王淵之這才回過神來,行人和風雪重新回到他眼裡,他看見了她身後的雪人。
雖然只有七八分相似,但他還是叫出了那個名字:“……天機?”
“咦?”她眼中多了點好奇,“你們認識?”
“你是他什麼人?”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問道。
這個問題似乎把她難住了,她歪著腦袋陷入沉思。
王淵之也被自己的問題難住了,親人,情人,朋友,下屬……若她這麼回答,他該怎麼對付她?
最後唐嬌笑著回答:“家人。”
他忍不住眼神遊移,避開她的視線,她的笑容讓他的思考變得有些遲鈍,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下一步該怎麼做。
唐嬌漸漸有些不自在起來,風雪漸大,旁邊人都看著,他卻一直一言不發,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王淵之輕輕搖搖頭。
唐嬌如釋重負:“那我走了,公子再見。”
將放在地上的青色油紙傘開啟,撐在頭頂,她轉身離開,走到一半,回頭看了一眼,見他還在看著她,便禮貌的笑笑。
王淵之忘記了回禮,他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只覺那海棠紅的裙子掃過的地方,似乎要吐出新芽,開出鮮豔花朵。而當她的背影消失,滿地的綠芽鮮花又立刻枯萎消失,重又留下蒼白雪地,呼嘯冷風。
“公子?”侍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王淵之長長吐了口氣,輕輕道:“人生如霧亦如夢,緣生緣滅還自在。”
轉身離去,何處來,何處歸,他回到宰相府,卻並不回溫暖的屋內,將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