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掖庭令,雖是閹人,卻也好色,知道她是萬貴妃的義女,但並不拆穿她,而是尋思著要與她做對食。她來者不拒,他出手大方,這不,送來的鳳仙花汁顏色濃麗,將她圓潤的指甲染得極美,她醉心欣賞著自己,嘴裡漫不經心的說道,“兩碗米湯而已,你怎麼就吵個沒完呢?”
“你!”歧雪眼圈一紅。
玉珠有些不耐煩起來,她現在有了掖庭令,已不怎麼需要歧雪了,於是漸漸露出本性來,她嘴角一瞥,嘲道,“你這麼心胸狹隘,斤斤計較,讓人怎麼跟你做朋友?行了行了,我不佔你便宜,現在就讓人給弄一桌山珍海味來,吃完以後,咱們就一筆勾銷,你以後少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恩人的嘴臉……”
她話沒說完,就聽見外面熙熙囔囔,旋即進來一堆人。
領頭的是皇后身邊的周嬤嬤,穿著鴉青色的襦裙,嚴厲的目光往屋內一掃,便落在床上,只見那兒躺著個人高馬大的宮女,她急忙走過去一看,然後滿臉喜色,回頭對身後的宮女道:“快,快去通知娘娘,就說人已經找到了。”
那宮女領命離去,周嬤嬤又趕緊讓身邊的太醫過來探看唐棣的病情。
沒有萬貴妃和李溪川給他續藥,先前那麻藥的藥效早就過了,只是因為在床上躺太久,所以一直昏昏沉沉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醒不過來,卻又知道些身邊發生過的事……譬如,他記得自己被人從雪地裡撿起,然後一路背過來的。
太醫將一隻藥瓶放在他鼻翼下,味道辛辣清涼,唐棣打了個哈秋,悠悠轉醒,醒來第一句話就是:“……誰救了朕?”
玉珠自打人來,就一直躲在一旁不說話,直到聽了這句話,眼珠子咕嚕一轉,撲過去,抱著唐棣哭道:“皇上,您可算是醒了,也不枉我衣不解帶的照顧您這麼久!”
歧雪聞言,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她。
玉珠一邊擦淚,一邊微微側首,對她露出一個極美的笑容。
沒了萬貴妃當後臺,沒了順義侯的庇護,那又怎樣?美人如藤蘿,她總能找到新人照顧自己,疼愛自己,給她榮華富貴,錦繡人生。
不久,玉珠便因此事成了唐棣身邊的新寵,與此同時,唐棣未死的訊息傳遍京城。
有人扼腕,有人歡喜,有人長嘆,有人懷疑,有人嘲笑太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也有人說太子此舉乃君子之風,仁德之舉,其他不說,只人品方面就甩了弒兄奪位的唐棣十八條大街。
眾說紛紜之際,一輛馬車停靠在宰相府門前,細雨紛紛,裡面撐開一柄青色油紙傘,一名黑衣男子握著傘柄,走下馬車。
飛魚服,繡春刀,這衣服的樣式即便沒看過,也聽說過了。
宰相府門前的守衛們握緊手裡的兵器,極緊張的看著他。
雨水順著傘沿落下,如同垂下一張珠簾。傘底,那男子緩緩抬起頭來,他有一張極俊美的臉,讓人想要看他,他有一雙極肅殺的眼,讓人不敢看他。
他就像他腰間懸掛的名刀,最美在於出鞘,出鞘必要殺人。
“告訴唐嬌。”他看著眼前守衛,平靜道,“我來接她了。”
六十五章大夢初醒兩清時
“接我?”暖煙色繡牡丹春草帳幔後,唐嬌忍不住一聲冷笑。
外頭議論紛紛,小丫鬟們都在討論唐嬌的身份,就連老夫人都派人過來旁敲側擊,問她與那前錦衣衛指揮使是什麼關係?
與其說是接她,倒不如說是逼她與王家劃清界限。
“我去回絕他吧。”暮蟾宮放下手裡的藥碗道。
“不必。”唐嬌擺擺手,“又不是我對不起他,是他對不起我,我為什麼要藏著掖著不敢見他?暮少爺,麻煩迴避一下,我要更衣。”
當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老媽子,暮蟾宮習慣性的說道:“你手腳不便,我幫你吧。”
說完,自己便愣住了。
唐嬌斜睨著他:“那個啥……你確定嗎?”
暮蟾宮掩飾性的咳嗽一聲,起身道:“我去叫丫鬟。”
他逃也似的離開,不久,便有兩個青衣丫鬟進來,幫唐嬌梳洗打扮了一番,薄薄一層胭脂掩去蒼白病容,嫩黃一段腰帶系出楚腰纖纖,細細一根步搖插於雲鬢之間,唐嬌看著鏡中人,眉宇間一抹化不開的清愁,眼中一股死不低頭的倔強。
妝罷,出來見天機。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他站在客廳裡,漆黑的披風拖在身後,聞聲轉過頭來,點漆般的眼眸直直看向她。
許久不見,相顧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