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達抬起頭,咬咬牙,伸手掏出個用帕子裹得死緊的東西遞給他。
趙元一瞬間臉都抽搐了。
好在趙達跟著開口,囁嚅道:“這個……這個你替我給,給芳綾。”他口裡一說到芳綾二字,臉立馬就紅到發黑,簡直快要冒煙,“我……我給她買了一對鐲子,你可別掉地上去了。”
趙元原本還想要調侃兩句,聽到跟芳綾有關,臉色便跟著淡了下來。
他壓低聲音,表情嚴肅問道:“你可知芳綾的事情?”
趙達立刻就變了臉,眼睛裡一瞬間帶出暴怒之色,又很快被強摁了下去。這個高高壯壯的少年沉默半天,捧著鐲子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最後點了點頭。
趙元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那天趙達跟在他旁邊,親兵過來大營報信說芳綾不見了,趙達怎能不憂心?趙達沒到旬休輕易出不來大營,卻跟丁方關係一向的好,肯定會拜託丁方打聽清楚。怪道那天不是丁方輪值,他卻在府裡見著對方,搞不好他爹能過去接應他,也是趙達直接去說的。
趙元心想,這倔牛竟然能忍住沒問他,也還算有點心眼了。
“我就不問你如何知曉了,”他鄭重道,“你既然清楚,就當明白,她如今還要養著,心神俱疲,你這東西送了,不合適。”
趙達卻再次把鐲子連著帕子遞到他跟前,低聲道:“大郎,我想求娶芳綾。”
趙元一聽臉就黑了,抬腳便把他踹到了地上。
周圍沒什麼人,但趙元還是壓著嗓門,嚴厲地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這事,不行!”
“為什麼!”趙達被踹的發懵,滿臉不甘委屈地看著他。
趙元簡直恨鐵不成鋼,差點沒忍住又要踹過去:“達子,你這是趁人之危啊!”
他說的這樣嚴重,嚇到了趙達。但是趙達還是不能理解。他喜歡芳綾,為了芳綾做任何事情都願意,大郎替芳綾報了仇,他什麼都做不了,就想,他應該要把芳綾娶回家,往後便再沒有人能欺負她了!難道這樣也不對嗎?
趙達低下頭,看著手裡的鐲子:“我要娶芳綾!”
趙元冷冷道:“你要娶她,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他出了口氣,放緩聲音,“達子,她出了那樣的事情,便是我坐到她床頭,她都會縮了一下,除了流淚就是昏睡,你這時候非說要娶她,豈不是把她擱在火上烤?芳綾性子強,難道她會因為這次的事情,就隨便把自己給嫁了?她若不喜歡你,就是再怎麼,也不會嫁給你。”
趙達聽得發怔,握緊鐲子沒吭聲,半晌抬頭看他,滿眼無助。
他知道芳綾瞧不上他,他發誓自己絕沒有心裡竊喜,只恨自己無能!但是,他內心深處,並不是沒有想過,也許芳綾傷心之餘,會感動他的毫不介懷,也許就答應嫁給他了呢?
一瞬間,他為自己的私心羞愧不已。
趙元看他那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心下好笑,便伸手把他拽了起來。
“我只問你,你可是認準了芳綾,日後不會後悔?”
趙達木愣愣瞅著他,半晌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點頭:“我,我我絕不後悔!”
趙元一笑:“那就行。你啊,只管守著她守個兩年,反正你還未成年,她年紀也不大,兩年等得起!你聽我的,好好地守著她,便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兩年後,且看她動不動心。”
兩年……
趙達眼睛亮了,彷彿看見了兩年後芳綾對他露出笑容。
於是從此以後芳綾身邊總出現默默無聲的忠犬男,不是有一句話叫烈女怕纏郎嗎?她和趙達便是經典的例子,那也是兩年後的事情了。
回到現在,趙岫身亡的訊息還未傳到襄河公府,趙靜由著兩名婢女扶著她,慢悠悠地進了趙冕的寢殿。
“大娘子安,”寺人瑜朝她行禮,眼睛掃到她還未曾顯懷的肚子,又迅速收回,“外頭天熱,您快先坐下涼快涼快,陛下還在午歇呢。”
趙靜不及回他,驚訝地挑起眉:“阿翁還未起?”
不怪她吃驚,她印象裡,阿翁可是自來沒有午歇的習慣,就算偶爾小睡,往往半個時辰也就起了。她這回可是算著時辰來的,尋常怎麼著這會兒阿翁也該起身了呢!
寺人瑜聲音愈發低了,神情帶著說不出的憂慮。
“大娘子不知,近來陛下頭疾加重,夜裡點了安神香,也睡不到一兩個時辰,加上白日裡國事繁忙,天長日久的,人就熬不住了。”他長嘆一聲,“這白天,多少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