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禮的大家閨秀那樣恭敬之中帶著一絲同情與悲慼的問候了小劉氏,來之前打算說的一些話語因為心態的轉變卻都吞了下去。
小劉氏的狀態遠比衛長嬴估計的要嚴重,她目光呆滯神情木然,是連守在靈柩之後都做不到了。整個人癱軟在榻上,直直的看著帳頂,對於堂侄女們上前來問候與安慰,全無反應。甚至連她唯一的親生骨肉、才十歲的九公子衛長霖哭著搖了半晌手臂也無動於衷。
……像是整個靈魂、整顆心,都隨著衛鄭雅的死而死去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連宋夫人言語都溫柔了幾分,得空就過來勸說幾句:“……長霖還小,大伯父不喜俗事,這個家,還得嫂子你撐起來……你也想想善始和善瑰,都是好孩子,善瑰身子骨兒又弱,你……”
但 這些話小劉氏都聽不進去。
衛長嬴三姐妹行禮問候過之後,族中又陸續來了許多女眷,有問候的、有安慰的、有開導的、有陪著落淚的……但不管來人是誰、如何反應,小劉氏都不理不睬。
她的沉默與死寂,固然使眾人有些尷尬,但當此之時也都能夠理解。
衛氏是大族,衛鄭雅又死在了桑梓地,前來弔唁的人,單是本家就極多。有資格到後堂來探望小劉氏與衛長嫻的女眷也不少。一開始,寬敞的內室還能容得下,到後來人漸漸多了起來,就站不夠了。
宋夫人與裴氏不得不起來替小劉氏主持一下,勸說眾人先行退出內室,只讓幾個心腹使女守著,畢竟小劉氏現在的情形看起來也不宜太打擾。
算是比較早到的衛長嬴三人同樣被打發出來,宋夫人忙裡抽空叮囑了她們一句:“今兒個我與你三嬸怕是要索性在這兒住下來了,你們姐妹不要走散,晚了好一起回去。”
小劉氏顯然完全不能管事,甚至連守靈都不成,前頭有族人操持,後院裡也需要打點——這差使現在當然是落在宋夫人與裴氏的身上了。
雖然兩邊就幾步路,但大半夜的萬一有點兒事情,跑過去請示來回麻煩,別才回瑞羽堂還沒挨著瓷枕就又被喊回來。所以索性打算住在敬平公府了,橫豎,現在“碧梧”在衛煥手裡。
連衛鄭雅都死在自己內室了,宋夫人與裴氏當然不怕在這兒過夜。
本來宋夫人令眾人出門,衛高蟬與衛長嫣就交換眼神想與衛長嬴分開。偏偏宋夫人叮囑了這麼一句,這大伯母一向好強又厲害,衛高蟬、衛長嫣都有點怕她,不敢不聽。
略作沉吟,衛高蟬就建議:“三姐姐,咱們尋個僻靜些的角落坐一坐,休憩會兒罷。”
“也好。”衛長嬴點頭,弔唁也是個力氣活,方才在內室,她們站了足有一個多時辰,那麼多長輩在,即使席位足夠也不好意思坐……衛長嬴都覺得有些累了,衛高蟬與衛長嫣這樣正宗的閨閣弱女更不必說。
但她不知道身後衛高蟬與衛長嫣交換的如釋重負的眼神,重點卻在於僻靜。
敬平公府的後院,三姐妹談不上多麼熟悉,但也不陌生。
很快就尋了一個角落裡的涼亭,旁邊一排密植的常青柏樹,把亭子遮得嚴實,須得繞過這片柏樹,從另一面的假山後才有小路進去。不是來過的兩次的人即使是白晝裡也找不進去的。
到了亭中,因為衛高蟬與衛長嫣都不作聲,衛長嬴議論了幾句風景,見妹妹們都不接話,也失了興致。三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等待體力恢復,好去應付接下來的場面。
她們的沉默,也讓身邊的使女僕婦靜默下來。因著是弔唁,都沒戴什麼釵環,秋風拂過,亦無環佩聲。這樣從柏樹後走過的人,很容易誤以為亭中無人……或者根本不知道樹後有人。
大約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不久之後,柏樹的另一邊,響起了竊竊私語,許是以為四周無人,雖然是私語,聲音不高,但也可以讓亭中眾人聽見:“戴凍白梨花珠花的那一個,你看到了麼?”這聲音甜甜的,可以想象主人多半也是活潑可愛的性情,語氣裡,有一絲不難察覺的興奮。
“你是說站在宋夫人身邊的那個?”接話的人細聲細氣,道,“能看不到麼?滿屋子女孩子,就數她長的最好看……到底是閥主那一脈,一般素衣素裙,她穿著就是比咱們有氣度呢!”
先前那甜甜的聲音啐道:“你還覺得她有氣度?你以為那是誰?”
“哎呀!你這麼說,難道是……?”
“就是她!方才退出來的時候,我可是親耳聽見宋夫人叫她長嬴的。”
聽到這兒,衛長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