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無言。
就聽江錚洪亮的聲音道:“大小姐這話可是錯了。”
從來聽不得旁人說衛長嬴不是的賀氏臉一黑——暗罵這姓江的果然該挨千刀萬剮,開口就說主子錯了,這是哪家做侍衛的規矩?
衛長嬴倒沒怎麼在乎,好奇道:“咦?”
“這幾位鏢頭是鏢局裡鎮場子的,等閒之物哪裡會用他們出鏢?所以見著這幾位鏢頭,即使曉得神勇,但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衝著他們懷疑所保貨物是寶的匪人只會更多。”江錚不疾不徐的道,“更何況,行走江湖,武藝卻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還是經驗。”
“江伯說細些嘛!”衛長嬴催促道。
江錚道:“大抵鏢頭武藝高明,匪人不敢硬拼,也不願硬拼,多半都是來陰的。”他舉著例子,“譬如說,提前收買了沿途打尖的客棧酒肆茶廬下蒙汗藥,狠一點的索性直接下見血封喉的劇毒;更有派出小股人馬,晝夜不住騷擾,使之疲憊;還有的早早在鏢局的人手裡預備了內應……”
聽著江錚的話,賀氏一瞬間產生了豐富的聯想:衛長嬴出閣後,在沈藏鋒的吃食裡下了蒙汗藥,等沈藏鋒被迷倒後,下死手狂揍沈藏鋒……然後每日關起門來暴打沈藏鋒不迭,使之疲憊不堪,不得不告饒……同時又收買沈藏鋒的身邊人,把個沈家三公子管得好比粗使使女那樣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這,簡直荒謬之極!!!
她再也聽不下去了,用力推開院門,快步衝進去!
這間專門用來供衛長嬴習武的院子有個極為廣闊的庭院,四周俱是架空離地有三步石階的迴廊。
庭院東南角落,種著一株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如今枝葉瀰漫,把整個庭院遮了個不見天日。因為是日頭最盛之際,庭中不覺得陰暗,驕陽照在層層疊疊的梧桐葉上,抬頭看去猶如頂著一片翡翠天,反而撒了一庭柔潤的明亮。
在梧桐樹下,安置著石鎖、沙袋、武器架等習武所用之物。
此刻庭院的正中,一個丹色勁裝的少女正動作舒緩的打著一套拳。衛長嬴本就生得明豔,如今穿一身丹色,於這五月盛夏時候的庭院裡,襯托著頭頂翡翠也似的樹冠,鮮麗之極,華色含光四個字儼然就是為她而造的。
尤其此刻衛長嬴打拳的速度雖然不快,卻極有韻律,動作恰如行雲流水,舉止之間乾脆利落。於容光照人之外,更添了幾分英姿颯爽。
賀氏看著如此引人矚目的大小姐,只覺得心都碎了——多好的大小姐啊!天生的好出身,公主娘娘都比不上的家族底蘊;天生的好相貌,衛氏族中算是美人輩出了,衛長嬴論美貌也是首屈一指的!更不要說衛家的家風,小姐們都是以溫柔嫻靜、端莊典雅著稱的。怎麼看,衛長嬴這輩子都該是個溫柔典雅大家閨秀的路子,偏就被姓江的這廝帶壞了!
想到此處,賀氏幾乎沒將一嘴銀牙咬碎!她刷的看向庭中另一人——
江錚手持一根三尺來長的細竹,背手立在一旁。他雖然年過半百,然而積年習武,家傳的武學在江湖上也算高明,著實算個高手。是以衛長嬴此刻已經額上沁汗,他卻還是神色自若,身上過節時衛長嬴送的越羅袍子隨著微弱的薰風輕輕鼓動,卻是滴汗未出。
他此刻雖然只是教導衛長嬴,但這麼隨意拿著細竹往那裡一站,自有一種淵停嶽峙的高手風範。也難怪衛長嬴當年欲學武,纏得宋夫人和宋老夫人破例後,從衛家侍衛裡層層疊疊選來選去,居然看中了在衛家毫無根基、完全是偶然被列進去的江錚。
——當然這不能說江錚武藝在衛家侍衛裡是差的,實際上他算得上侍衛中的佼佼者了。奈何衛長嬴在衛家身份尊貴,教導這位大小姐習武,即使大小姐吃不得苦頭,隨便學個兩天就不學了,總也有份情義在。更何況衛長嬴當時年紀小,宋老夫人與宋夫人對她可是著緊得很的。教導了衛長嬴也等於進了這兩位的眼裡,這兩位可是衛家後院說一不二的當家人,即使常山公衛煥也不是不能影響到的。
所以聽說衛長嬴要習武后,衛家世僕之間鬥了個死去活來,未想最後卻便宜了毫無根基、偶然之下才進入衛家的江錚。
這些年來眼紅江錚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當然賀氏絕對不在眼紅之列,只不過,就是當年為了得到教導大小姐的機會、一口氣把二十來年積蓄砸下去賄賂了內院好幾位管事卻最終空手而回不說、連之前砸下去的積蓄也沒能要回的某位侍衛,對江錚的憎恨也決計比不過賀氏……
這院子的中庭就這麼兩人,廊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