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嬴撥弄著手邊一盒胭脂,鬱悶的不作聲,心裡亂七八糟的只覺得做女孩子實在太可憐了——自己不痛嗎?
黃氏知道她心裡不服,但怕說多了擾了她拜見公婆時的情緒,見她不作聲,心裡嘆了口氣,也不提了。手腳利落的替她把長髮綰好,叫人將蘇夫人賜下的那對血玉對簪取來,小心的插了上去,又飾了幾朵珠花。正要退後兩步端詳,看可還少了什麼,已經更衣完畢的沈藏鋒卻走了過來,笑著道:“這樣就很好。”
大小姐什麼樣子最好看,當然是姑爺說了算。黃氏聞言,忙福了福身:“是!”
衛長嬴正鬱悶著,從銅鏡看他這麼會兒就收拾好了不說,而且一派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倒是自己,雖然沐浴過,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痠痛的,卻還要強打精神去拜見合家大小……忍不住在鏡子裡狠狠瞪了他幾眼!
沈藏鋒看得分明,眼中掠過一絲戲謔,走到妝臺邊,拈了一隻螺子黛,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看著衛長嬴的雙眉,但笑不語。黃氏見他是要親自為衛長嬴畫眉,面露喜色,忙識趣的讓開不說,又以目示意其他人也退開些,莫要擾了新婚夫婦的興致。
衛長嬴只覺肩頭一沉,卻是沈藏鋒藉著畫眉,將手撫住她肩,不覺眉尖一蹙,因為黃氏等人都在,只咬了咬唇,忍了!不想沈藏鋒撫著她肩俯下身來,慢條斯理的拿螺子黛在她眉上輕輕畫著,卻趁機貼在她耳畔低笑道:“痛得厲害麼?你忍忍,敬完茶,咱們回來就歇著。”
“……”聽了這話,再感受著他在耳畔吐字如呵的氣息,衛長嬴原本瑩白若雪的雙頰騰得通紅!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沈藏鋒又悄聲道:“一會我扶你走。”
衛長嬴咬牙片刻,忽然不懷好意的一笑,偏了偏頭,小聲道:“你背上痛不痛啊?”話像是關心,實則是幸災樂禍。
“小傷而已。”然而沈藏鋒顯然心情很不錯,根本沒有把被抓傷的事兒放在心上,倒是低笑著安慰她道,“我已督促她們不許外傳,不會有人知道的,你別擔心。”
……衛長嬴面無表情的問:“你會用胭脂麼?”
這時候沈藏鋒已經替她描好了眉,正隨手拿了一盒胭脂起來開啟,挨挨擦擦的,顯然靠著她不想走開。聞言面色一窘,正要張口叫黃氏,一瞥妻子,卻笑了,道:“嬴兒雙頰自然生暈,色比桃花,還要這胭脂做什麼?”順理成章的把胭脂放回原處。
又說,“嬴兒唇不染自朱,這口脂也沒什麼好上的。”嗯,妝臺上這麼多東西,琳琅滿目,他還真不知道哪個是口脂。
繼續說,“嬴兒姿儀天成,蕊黃斜紅也增不了什麼顏色,不如就點一點硃砂於眉間。”這些都那麼麻煩,他一個男子如何會用?
最後道,“喏,成了,看為夫的手藝如何,還不錯罷?”
他看著鏡中嬌豔若花的衛長嬴,覺得很是滿意。
衛長嬴無語的提醒道:“你就描了眉、點了一點硃砂。”口脂、脂粉、蕊黃、斜紅、笑靨……一概沒用,這就算手藝?而且還不錯?難道這廝認為,如今自己這豔麗欲滴的模樣兒……都是他幫著打扮出來的?
這是自己本來就生的好看好麼!
沈藏鋒笑容滿面,伸指輕輕掠過她柔嫩的面頰:“我妻天生麗質,何用脂粉玷汙?”
看到衛長嬴捏了捏拳,黃氏趕緊上來圓場,催促她去更衣。
穿戴畢,外間早有原本服侍沈藏鋒的下人備好了早飯,看得出來特別照顧到衛長嬴的口味,有一半都是鳳州那邊的菜餚。
衛長嬴注意到沈藏鋒這兒使女很少,這會忙前忙後、看著眼生的僅僅兩個使女,另外兩個都梳了婦人髮髻,顯然是僕婦了。而且每個都容貌平平,甚至可以說有些媸陋。她知道沈藏鋒在家族中頗受重視,暗自思忖許是怕身邊使女太過豔麗使他分心,這才故意給了這麼兩個長相不好的人伺候。
而且這兩個使女明顯不是什麼靈巧的人,做事的時候頗有些怯生生的意思……
看來沈藏鋒對下人不怎麼在乎?甚至還頗為嚴厲?
她這兒試圖揣測沈藏鋒的性情,沈藏鋒倒是已 經親手夾了幾箸菜,放進她面前的碗裡,笑著道:“你看看這廚子可合你口味?”
四周下人看到這一幕,都掩嘴輕笑。黃氏尤其笑容欣慰。
衛長嬴面上一紅,斂了心神用起飯來:“都好。”
用過飯,使女捧上水,伺候著兩人漱口淨手,沈藏鋒便道:“咱們現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