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姐三杯酒下去,登時變了個樣!她也不吵也不鬧也不醉倒,就是四處抓著小姐們詢問芳年幾何可曾婚配看她的嫡兄鄧宗麒如何,鬧得沈氏一干小姐滿紅耳赤,紛紛離座躲到自家長輩跟前去避她——不過倒也有有心人因此就存了心,私下裡交頭接耳的打探著鄧宗麒的具體情形,值得不值得結親……
不過要說最過分的還不是鄧彎彎,還是端木芯淼——其實嚴格說起來端木芯淼也不是故意找碴,實是季去病名聲過於響亮,遠在西涼的沈氏諸人對神醫唯一傳人的名頭也是如雷貫耳。
西涼這邊苦寒,老夫人們固然大抵養尊處優,可上了年紀難免就有這樣那樣的小疾, 嚴重點的多年下來多多少少落下來點痼疾……西涼雖然不是沒有大夫,可是天下大夫誰敢自詡醫術能比季去病?
這不,端木芯淼到了西涼,先前因為是給沈藏鋒治傷的,衛長嬴又是一抵達就大動干戈的奪起了權,眾人既不好意思也不方便登門求醫。這次席上就有孝順的晚輩過去攀談,試探的問起診治一事。
不意端木芯淼爽快的一口應允,當場就到了一位老夫人身邊望聞切問一番,幾針下去,開的藥方還沒在老夫人的晚輩懷裡揣熱呢,老夫人就激動萬分的握著她的手連贊不愧是海內第一名醫傳人,幾針就叫她覺得像是要活過來一樣!
因為這位老夫人的痼疾是多年之前落了下來,在西涼看過許多大夫都不成,上了年紀之後,晚輩也從遠地給她請過大夫,甚至有一年還請了一位太醫前來,都是束手無策。其晚輩又是非常的孝順,這次才會第一個上去跟端木芯淼搭話請求。
這老夫人的病情,沈氏族中都有耳聞,算是今兒個來赴宴的人中病情最重的人之一了。有她這麼個例子,眾多老夫人到底有城府些,還顧著矜持只給左右使眼色,做晚輩及心腹下僕的可都一擁而上了。
衛長嬴跟霍氏等關係比較親近的幾位老夫人正說著話,忽然發現廳中人越來越少,心下詫異,四下裡一張才發現不是人越來越少,卻是眾人都簇擁到端木芯淼那邊去了。就在除夕宴上,賓客們在設宴的大廳裡頭排成臃腫的長隊等著端木芯淼看診——有更孝順的一點甚至已經打發人到前頭去通知祖父、父兄之類的了。
……於是,好好的除夕宴,就這麼變成了眾多賓客棄滿堂美味佳餚不顧,甚至連主人衛長嬴都被冷落在旁,只惦記著爭先恐後的圍上去向端木芯淼訴說自家長輩或自己的不適、詢問可有對策的鬧劇。
衛長嬴心中連連長嘆,打發黃氏等人上前好說歹說的才把眾人重新勸回座上——這些人雖然給主家面子還了席,可一個個如坐針氈心神不寧的,似巴不得再次重新圍上去一樣——衛長嬴就起身與眾人賠禮,說了一通諸如“早知道諸長輩與諸位有這許多病痛要尋芯淼妹妹診治,之前就該與芯淼妹妹說,免得今兒個大家這樣擁擠,這都是我年輕考慮事情不周到,大家可別與我計較”的話,眾人聽了這麼一番客套下來也冷靜了點兒:橫豎端木芯淼又不是用過除夕宴後就要回帝都去了,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又記起來衛長嬴這些日子以來的強硬霸道,這除夕宴還是這位三少夫人抵達西涼之後頭一回邀客,她的丈夫這會還因“傷勢不便起身,尚且在病榻之上”,以至於今兒個前頭只有其小叔子沈藏暉招呼。
可別叫這位三少夫人以為眾人是因此故意不給她面子,這才著意捧端木芯淼的場子才好……冷靜下來的諸人都有點兒訕訕的。
衛長嬴卻也沒打算在這件事情上為難及得罪她們,橫豎她也打算留端木芯淼到元宵之後再動身的,沈藏鋒早幾日就秘密出發去了東河鎮親自坐鎮……這會子怕是魏軍已經在趕往狄境的路上了。
總之沈藏鋒現在用不到端木芯淼,端木芯淼既然願意給眾人診治,衛長嬴也犯不著做這個惡人。她客套完了,轉頭見端木芯淼這會子又喝了幾盞,已經伏在案上似睡似醉了,便跟眾人商議等端木芯淼醒來後,各家同她約好辰光了輪流診治,免得似今日這樣擁擠在一起,反而容易耽擱……重點是,這會還在除夕宴上呢,一年就這麼一回,大家還是暢飲抒懷的好。
待得場面重歸熱鬧,衛長嬴暗鬆了口氣,飲了兩盞玫瑰露,正要跟霍氏等人繼續笑說下去,眼角卻瞥見角門處賀氏在朝自己使著眼色。
她忙藉口更衣,與霍氏等人告了個罪,又託霍氏代自己看著點兒場子……脫身出門,到得廊上,賀氏把她拉到一旁避開廊下伺候的諸人眼目,壓低了嗓子稟告:“四公子有點兒招架不住。”
“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