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之外的石階之上,迴廊的屋簷遮住雨絲,衛鄭音神色複雜的看著兒子,用一種極為漠然的語氣道:“你父親昨日已經去找你宋家舅父私下說了,成與不成,全看天意。你先起來罷!”
蘇魚舞明顯的一愣,眼中露出一絲喜色,但很快的,他又按捺住情緒,淡淡的道:“多謝父親、母親。”
衛鄭音皺眉問:“已經照你所願,去向宋家提了親了,你還跪著做什麼?”
“孩兒想回東胡。”蘇魚舞輕聲卻堅定的道。
“……”衛鄭音沉默了片刻,隨即冷笑了一聲,叱道,“不可理喻!”
她按捺住嚎啕大哭的衝動,冷冷的道,“你既然還這麼糊塗,那就繼續跪在這裡,好好的清醒清醒!”
說完這句話,衛鄭音頭也不回的轉身上廊,匆匆回了屋——她一進去,門就被狠狠摔上,表明著她心中的憤怒。
庭院裡只剩了,蘇魚舞一個人,對於母親的拂袖而去,他有點失望,但轉眼之間,這種失望就消除了。
他仍舊靜靜跪著。
從門縫裡偷看到這一幕,衛鄭音氣得手都在發抖,曲嬤嬤斟上來給她驅寒的一盞熱薑茶,被她撒了一小半到地上,索性也沒了喝的心情,隨手往旁邊一放,對曲嬤嬤道:“嬤嬤你看看這個逆子!你看看這個逆子!”
“夫人先別生氣,先喝口茶,靜靜心。”曲嬤嬤柔聲細語的勸說著她,自己眉頭卻也緊緊鎖著,顯然蘇魚舞的執拗堅持讓這位老僕也尋不著什麼好主意。
衛鄭音被她再三哄著才喝了一口薑茶,沒心情去想平常都會講一句的糖擱得多了還是少了這種問題,繼續激動的訴說起來:“我這都是作了什麼孽?好好的孩子送到東胡去殺敵報國,才幾個月光景就弄了個滿身是傷幾乎身死!若不是母親對季去病有大恩,我……我往後都不知道怎麼活下去了!天可憐見把他救了回來,卻還是這樣的不省心!”
之前在兒子跟前刻意壓制著的大哭的衝動到這會總算是釋放出來,衛鄭音舉袖掩面,痛哭道,“滿帝都閨秀他都不要,偏偏看中宋表哥的女兒——我倒不是嫌棄那一位曾經被指為太子妃又破了相,可誰不知道那一位是聖上厭棄的人?這要是娶了她過門,往後宮中有事,是帶她進宮還是不帶?場面上來往,她方便拋頭露面嗎?”
曲嬤嬤聽著心裡也是酸酸的,低聲道:“夫人別難過了,這會子沒人,容老奴說句誅心的話……聖上年事已高,公子跟那宋家小姐卻是正當年輕。興許往後就不用這樣顧忌了呢?”
“他還拿藏鋒之前頂著家裡的意思娶了長嬴、如今也過得很好來頂嘴!”衛鄭音此刻根本無心去聽曲嬤嬤說了什麼,只是哽咽著把自己壓在心底的話統統倒出來,“他也不想一想長嬴當時的情況跟那宋在水能一樣嗎?長嬴可沒破相!而且被毀壞的也只是閨譽罷了,她又沒有當真吃虧!如今光兒都有了,大哥又在痊癒之中,往後誰敢再議論這樣的事情?宋在水的傷痕可是一直頂在了臉上的!而且長嬴又沒讓聖上厭惡到了不喜歡她進宮的地步!”
“這些也還罷了,他非要娶……好歹宋在水是宋表哥的嫡女,門第相齊不說,人也著實不錯。縱然她容貌損傷會導致流言,但依這孩子的手段想也不會被這樣的議論擊倒,以至於連累魚舞……我們都依了他、夫君昨日親自去尋宋表哥商議了!”衛鄭音擦著淚,哽咽著道,“可這孩子到底是被什麼東西迷惑了心竅?!才在東胡受了那麼重的傷,我乍聽訊息之後半條命都沒有了,連長嬴即將生產都顧不上,硬拉著季去病趕路過去救他……謝天謝地把他救了回來,他如今傷疤才愈,竟又念念不忘記上陣?!”
相比蘇魚舞看中了的媳婦人選不中她的意,衛鄭音拗不過兒子的堅持只好答應的鬱悶,蘇魚舞堅持要繼續前往東胡才是衛鄭音幾欲吐血的關鍵!
她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上次是有季去病妙手回春,才免了她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季去病可是遠在鳳州!若蘇魚舞再有什麼意外,縱然季去病接到訊息之後立刻北上,這遙遠的路途,怕是他到了也只能開個方子儲存遺體了!
為了打消兒子繼續奔赴戰場的念頭,蘇秀葳跟衛鄭音苦口婆心道理說盡,甚至於捶胸頓足以死相逼,都沒能動搖得了蘇魚舞的心意。甚至蘇魚舞為了得到父母的准許,不惜長跪庭中請求。
他是前日就開始跪的,當時蘇秀葳被氣得把袖子一甩,恨恨道:“那你就跪罷!橫豎我們生你養你一場,受你這番長跪也不至於折了福壽去!”
結果昨兒個早上,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