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進去聲音越是明顯,那哭聲只是在斷斷續續的抽噎著,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可即使如此,楊澤一想到是那人在哭,心不由都揉成了一團,酸楚難當。
終於在一個山坳處找到那個攀著粗壯竹竿坐在地上抽噎的人,那人的背影他太熟悉,一眼便可確定。
“陛下……”他輕聲喚著,生怕打攪了他的悲傷。
魏休音聽到他的聲音,忙生生壓制了嗚咽聲,可似乎沒什麼效果,反而惹得氣息岔流連連咳嗽起來。
楊澤到在他身邊,雙臂環抱住他,感受著他的顫抖,懷中人啞著聲音問:“阿澤……我是不是哭得很難看?”
一夜之間,江山傾覆、死裡逃生……確實很讓人難以接受,就算是男人,哭一哭也沒有什麼。
楊澤搖了搖頭:“陛下永遠是最美的!難道陛下忘記了,澤當初,也是為陛
下容光所感才會駐足,差一點喪命在陛下的馬蹄下。”
“可是……”魏休音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近乎支離破碎,他道,“朕看不到了……”
楊澤乍一聽也愣住了,只聽魏休音斷斷續續道:“朕醒來的時候就覺得頭很暈,眼前都是一片黑……朕以為是晚上,可是後來……後來……”
貝齒緊緊咬住下唇,幾乎出血,他哽咽著喉,“後來朕走了出來,在路邊碰到人,朕問他們,現在是什麼時辰,他們說,是辰時。”
魏休音扣著楊澤手臂的手指節蒼白無力的滑了下來,低啞的聲音像是也在空中緩緩滑落。
“真的看不見了……什麼都看不見,包括你,阿澤,我也看不見你,看不見……”
拼命壓抑了這麼久,此刻他的淚水才重要在臉上四溢開來,他把臉埋在楊澤胸前,很快就溼透了衣襟。
楊澤沒料到那毒藥藥性竟然如此大,縱使救回了魏休音的命,竟然會毀掉雙眼。輕輕拍著懷中人的背,他心底不由升上一絲憤怒。
“陛下,甌子,不,蕭家欺人太甚!蕭家一直受恩於過,蕭將軍不忠心朝廷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在後宮安插人手,伺機毒害陛下?”
魏休音枕著他的肩,道:“其實甌子對朕下毒,朕是知道的。”
楊澤愣了一下。
魏休音接著說:“大魏社稷將傾,即使是父皇盛年之時也不見得能撐下去,朕不是做皇帝的料,九皇弟尚年幼,江南士族門閥勢力太大,隨時可以操縱朝政,所以——既然一定要亡國,朕也要讓這個國亡得有價值。”
楊澤心中一酸,他知道,其實魏休音並不喜歡坐那個寶座,即使當年他為了母妃去爭奪太子之位,可是他並不喜歡那個權位。
魏國風雨飄搖,內有士族門閥勢力與皇權抗衡,外有北方燕國大軍壓境十幾年,軍中將領門派林立各執己見成日不思報國只思爭鬥。燕國定南大軍統帥崔雪麟乃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將才,兵法嫻熟心思縝密,定南軍驍勇善戰……
魏國哪能不敗呢?
魏休音早就有攜自己歸隱之意,可先帝不準……楊澤嘆了口氣,輕聲道:“其實說到底,陛下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澤的錯。”
魏休音搖搖頭:“不是的,即使往事重來,朕依然會為了你,弒君殺父爭奪帝位……”
楊澤眼眶一酸,險些墜下淚來,他喑啞著聲音道:“都是澤連累陛下,所以,”他的輕輕撫上魏休音披散下來的如墨青絲,“以後,就讓澤照顧陛下吧。”
魏休音連鞋都沒穿就跑了出來,
不知跌了幾跤,衣衫被割破了好幾處、沾染了滿身的泥土不說,從小養尊處優的手腳肌膚更是被沙土礫石割破,方才他悲慟之下不覺著疼,此刻卻連站都難得站起來。
楊澤心疼得不行,扶著他走了一段便停一段,一面細聲勸慰,等走到竹屋前的時候,魏休音一張臉已然青白,冷汗都成顆滾落下來。
楊澤本想抱著魏休音,可魏休音雖然瘦,卻骨架高大,看著瘦削,也著實不輕,他自己從小和魏休音養在一處,也算是嬌生慣養的,如何抱得起來。
不由屋外竹籬笆,朝裡喊道:“二弟!二弟!”
且說楊泊回到楊澤家中,看桌上放著米麵蛋肉,心道是大哥已經應徵上了孫財主的賬房預支了銀兩,也為兄長高興,便把東西都拿到廚房放好,劈了柴燒火做飯。
聽到楊澤喊聲的時候,楊泊正切著豬肉,心中惦念著兄長,手上菜刀都沒放下就跑出來,可一看到楊澤扶著靠在自己懷中的魏休音便冷笑了一聲,道:“我道他是被山裡的狼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