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中這回事兒,再過兩年我也得勸你娶妻了。”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吧。”
他轉身離開,只留他一人坐在院中。
深吸口氣,他慢慢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那張雪荷般清麗的面容。
今日策馬入宮,遠遠地便注意到洛成閣上的人影。從那一刻起,他的心思便不在名次上了,跪在殿內時仍忍不住揣測她是否在那裡。後來宦侍領他去洛成閣拜見,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雙手的顫抖。
那樣的心情,一如上元那夜,他隔著黑紗和兩岸燈火,一眼便在人群中認出了她。
他沒料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等到她。他早就不做念想了,年年來此不過是習慣。然而天意難測,隔了六年,在他已不抱期望的時候,他們居然在同一個地方,驀然重逢。
耳畔迴響起佟義的話,他唇畔勾起一絲苦笑。
他怎麼能再娶妻呢?
他已經被迫成過一次親,害死了一個可憐的女子。跪在她墓前時,他便下定了決心,餘生都不會續絃。
如果身邊陪伴的人不是心中的那個,他又何必害人害己?
這十丈軟紅、紫陌紅塵,他寧願孑然獨行。
顧雲羨放下手中的茶具,雙手端起一個小巧的瓷杯遞了過去,“陛下請用。”
他品了一口,“茶好,你烹得也好。”
顧雲羨微笑,“若不是適才陛下一直看著臣妾,害得臣妾緊張,一定能烹得更好。”
皇帝握住她的手,“朕看你,你緊張什麼?”
“被夫君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任何女子都會緊張的。”
他笑起來,將她擁入懷中,“怎麼樣,今日看熱鬧可看高興了?”
她頷首,“陛下還真是體貼,知道我們在那邊看不清楚,特意吩咐崔郎過來拜見。二妹妹和四妹妹都極歡喜呢!”
“只她們歡喜?”他挑眉,“你呢?可覺得歡喜?”
“見到鼎鼎大名的崔郎,臣妾自然歡喜。”
隔著嫋嫋薰香,她覺得他唇畔的笑意有些模糊。
她仿如未覺,“但也僅此而已。”抬起頭,清澈的眼眸凝視著他,“能這樣被陛下擁在懷中,才是臣妾真正的歡喜。”
他只覺得殿內春意融融,她的身子也暖暖的,讓他忍不住想抱得更緊。
他想起上元的那個蓮花燈,他當時便認出上面的題詩是崔朔的手筆。按照他的個性,這樣巧的事原是要拿出來說笑一番的,可這回卻被一種難言的情緒驅使,沒有告訴她這個。
他說不清楚自己在顧忌些什麼,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答案,他卻不願往那方面想,更不要說承認。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他這麼說服了自己。
四月初三,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永嘉年間第二次家人子大選在朝雲殿舉行。
此次大選由毓淑儀與元貴姬共同主持,所有主位宮嬪陪同。巳時一刻,諸位娘娘便齊聚朝雲殿,準備為後宮添置新人。
皇帝此刻尚未到來,顧雲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含笑道:“陛下先遣人來話,說他估計得晚點來,讓我們先開始。”
“挑選美人這等風流事陛下竟也不積極,看來今年又選不出什麼名堂。”明充儀懶怠地揉揉太陽穴。
永嘉元年那次,先帝駕崩不到一年,他沒什麼心情,是以只選了不到十人。
“陛下不來也不打緊。我們擦亮了眼睛,幫他選些可心的便是。”毓淑儀道。
明充儀懶懶一笑,“其實要我說,何必興師動眾選什麼美人,這宮裡有這麼多姐妹伺候著,也差不多了。”
“姜妹妹此言差矣。莊婕妤與柔婉儀皆是永嘉元年大選入宮,這二位妹妹可是為陛下誕下了皇子的。”顧雲羨笑道,“祖宗定下三年一大選的目的,為的不僅僅是選人服侍君王,綿延後嗣、開枝散葉才是最重要的。”
明充儀抬眸,似嘲似諷地瞅她片刻,輕輕一笑,“元貴姬說得是。既然您這個陛下跟前的大紅人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多說?”
她們這邊說完,宦侍方上前問道:“時辰差不多了,可要開始?”
毓淑儀頷首,“開始吧。”
隨著宦官的高聲宣佈,第一列家人子進入殿內。
自文宗皇帝起便定下規矩,家人子不得取官宦之女,皆選自民間。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條規矩慢慢鬆懈,也有官家女子入選,然而普通民女依舊佔絕大多數。
這樣做固然能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