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揉著腦袋慢慢踱步過來,兩手插褲兜裡,一副滿臉不在意的散漫樣子。
蘇巖沒說話,任由梁奎在旁邊傻站著。他繼續忙著招呼客人們。
倒是徐阿姨一邊過稱一邊熱情笑道:“哎呀真是梁奎啊,早晨在路上看到你騎腳踏車飛快過去,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你咋跑菜場來了,吃早飯沒有?”
梁奎蹭到菜臺子後面,緊挨著蘇巖一起,聞言忙笑說:“我早晨剛下火車回來,看到你們往這兒趕,我好奇,所以跟來看看。”他說著注意看蘇巖,見蘇巖很平靜,又道:“蘇巖,你要打工怎麼不跟我說,我也可以幫忙的。”
“幫什麼?幫我介紹好兼職?”蘇巖笑他。
梁奎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了你別生氣,看到你賣菜我被嚇到了……”
蘇巖呵呵笑了起來,不在意道:“不然你以為我做什麼不會嚇到你?”
“這個……沒想過。”梁奎坦誠道。
陡然看到蘇巖踩三輪車賣菜,梁奎很驚嚇,就算蘇巖的房子很樸素破舊,就算蘇巖的父母不露面,但他從未想過蘇巖會幹這個。如果驟然聽到別人說班上某某同學家裡是賣菜的,大部分人一定會直覺那人家裡很窮。梁奎想起初中時,班上有個同學的爸爸是學校看大門的,每次上學放學,那同學都低著頭,滿臉羞憤。在班級裡,那同學時常因爸爸的職業被其他人嘲笑。如今想來,真沒啥好笑的,人家又沒犯法。但初中時,他雖然沒欺負那同學,可的確跟著別人起鬨嘲笑過。
那些過去的小事早被他遺忘,從來沒有想起,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是今天看到蘇巖了,他才莫名的想起初中的事,想起那個同學,想起那些幼稚又殘酷的笑聲。他把那一切換成蘇巖,他看著蘇巖認真地,甚至熱情的賣菜,忽然覺得自我厭惡。他無憂無慮,不操心錢,不操心未來的前途,受氣了有人安撫,受傷了有人安慰,受累了有人心疼,他可以笑,每天肆無忌憚的笑,這一切都因為他沒有需要煩心的事,生活沒有給他煩惱。以至於他忽略了很多事,別人的事,別人的難處。他可以對蘇巖好,但他不是蘇巖的父母,他有錢,但那不是蘇巖的錢,他可以幫助蘇巖,但蘇巖不會來者不拒。
蘇巖有蘇巖的想法,有蘇巖的煩惱。
梁奎不經想,如果有一天父母離開他,如果有一天他變的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如果有一天他住在落後的街道,住著老舊的房子,他會怎麼做?
他只知道,看到蘇巖天矇矇亮忙碌的身影,心中莫名的覺得多出很多情緒,無法言語的情緒。
“蘇巖,你爸媽是不是不管你的生活費?”梁奎悶聲問。
蘇巖咬著番茄笑嘆;“你在亂想什麼?他們給我留了一筆存款,足夠我讀完大學衣食無憂。你以為我很窮?傻了吧你,真正的窮人……哪穿我這樣。”他扯扯自己的T恤。
梁奎鬆口氣,想想這樣才對。蘇巖平時穿的雖然不是很貴,但基本上都是牌子貨。而且看他花銷,不像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窮人。
蘇巖看梁奎那副鬆口氣的樣子不由好笑,暗暗搖頭嘆息,雖說職業不分貴賤,可有些職業,說出去給人第一想法就是寒酸,底層窮苦人民。
譬如佔據國內老大一頭的職業民工,人家正兒八經的體力活技術活,自己賺錢養一家,但走在大都市裡,擠公交車都被嫌棄。
他知道梁奎突然見他賣菜,肯定被嚇到了。指不定浮想聯翩,把他當成爹不疼娘不愛吃不飽穿不暖交不起學費的可憐娃。
“你賣菜要賣多久?”梁奎又問。
“我幫徐阿姨的忙,也許一個暑假。”
“那我也幫忙,不要工錢。”梁奎斬釘截鐵道。
“就你?”蘇巖不屑挑眉。
梁奎紅著臉氣道:“我怎麼了!賣菜還不簡單,你以為我看不懂電子稱?不會算賬?這些小把戲誰不會啊。”
“行,來吧。梁大帥哥,你站出來亮個相,不能浪費這麼校草的臉。你就站著吆喝,肯定能吸引一排女客”
“吆……吆喝?”梁奎被推出去站著,傻傻的望著蘇巖。
“是啊,你不是看到了,就像我那樣吆喝,聲音要大。”
過路的客人笑嘻嘻望著這兩少年,梁奎只覺得頭頂冒煙,結結巴巴的躲閃道:“不吆喝行嗎?我看客人挺多,不用吆喝吧?”
蘇巖眼一瞪:“是不是覺得很丟人啊?”
梁奎忙搖頭:“沒,我、我是不習慣,咳咳,真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