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御史的意思是?」
「今晨皇上才命人來下了聖旨,封我家柔兒為女官……」
邊承歡震了一下,臉色刷地發白。
「若邊將軍能早一天前來,老夫自是歡喜非常……歡喜非常啊!」
「原來如此……」邊承歡苦笑。他的心隱隱作痛,原來這就叫相見恨晚!這一生唯一傾心的女孩兒即將進宮,而且……還是由他親自護送。
離開段府,邊承歡無言地站在紅漆門前發了半晌楞,心頭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揮之下去。
微風襲來,素藍長袍輕揚。他楞楞地望著天,彷彿可以看到早晨山丘上那一幕,一個小小的女孩兒被風箏馱上了天,隱約可見那粲然美麗的笑臉,紅紅的,像極了熟透的果子。
深夜,萬籟俱寂,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從段府悄悄冒出,她的背壓得很低,躡手躡腳地穿過段府後門,往夜色中頭也不回地奔去。
夜空中的玉盤原光燦耀眼,但幾片流雲短暫地掩住了月色,那小人影便趁著陰影在街上不斷跑著,穿過了更夫的身旁、越過打盹兒的狗兒身畔,竄出東大街,直奔過半個通州府來到城外驛站。
「呼……呼……」
驛站外的松樹下,小人影微屈著身子不斷喘氣,她跑得太快太急,竟然有點暈眩的感覺。
或許是此行太刺激、未來的前途太渺茫,讓她不知所措,無所依歸,所以才會跑得那樣快吧。驛站裡的人是她最後一個希望,如果連這個希望也沒有了,她還能去哪裡?還能怎麼辦呢?
「驛站後院,梧桐樹下第二間……」她喃喃自語地叨唸著,背上的小包裹像有千萬斤重,壓得她小小的肩頭好酸、好沉。
繞過驛站來到後院,高高的城牆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往腳底下一看,果然如么弟所說的有個小狗洞。
「要鑽過這裡啊……」
她猶豫了,委屈地望著那小小的狗洞。真沒想到堂堂段家三小姐居然淪落到要鑽狗洞與人私奔的下場……可是眼下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不鑽狗洞的下場就是到皇宮裡去被鬥個半死或者孤寂千年。要不長痛,要不短痛,該如何選擇已顯而易見。
她捏著鼻子忍著臭味鑽過那小小的洞口,承天之幸她的身型夠小,否則還真穿不過狗洞。
一穿過小洞,她立刻忙著將身上沾著的樹葉泥沙抹去,但無論怎麼抹都無法抹掉身上恐怖的臭味。她苦著臉,不知道以這副模樣來求人與她私奔到底有幾分可能。
驛站後院一片靜悄悄,夜已經很深很沉。院子正中央的確有一棵梧桐樹,可是梧桐樹左右兩邊各有兩排屋子,么弟所說的第二間是哪一間啊?
她躡手躡腳地穿過庭院,先往右手邊的屋子探,裡面漆黑一片,鼾聲如雷;再往左手邊的屋子探頭,裡面一樣沒有半點燈光,同樣都是鼾聲如雷。到底邊承歡住的是哪一間?
「邊……邊邊公子?」她壓低了聲音輕喊。「邊公子?」
「誰啊?」裡面的人問道,聲音沙啞又低沉。
「邊公子?是我啊!」
「變什麼啊?變變變叫個不停……」床上的男子翻身下床,門屝猛然拉開,赤裸且長滿黑毛的粗獷胸膛坦露在她面前吼道:「到底是誰三更半夜吵老子睡覺?變什麼變啊!」
她的臉燒得通紅,眼前那一片「森林」前所未見,讓她張口結舌反應不及。抬頭一看,粗漢一臉落腮黑胡幾乎將頭臉全給遮住了,銅鈴大眼看起來殺氣騰騰,她連忙低下頭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是……找邊邊……邊邊公子……」
「邊邊邊邊,邊什麼邊?連一句話也講不好還敢來找人!」
「可可可是我……我只是想找邊邊邊公子——」
「唉,不是邊邊公子,是邊承歡。」
身後傳來邊承歡溫柔的嘆息聲,她開心得立刻轉身撲上去。「邊大哥!我終於找著你了!」
「將軍,這——」粗壯的漢子耙著頭皮,不明所以地問:「這位——」
「這位小兄弟是我的好友,沒事了,你去睡吧!」邊承歡不等他搞清楚狀況,拉著段柔的手便往屋裡走。
小兄弟?漢子打著哈欠,眼光卻盯著那嬌小窈窕的身影不放。那什麼味道騷臭得那麼恐怖?連他這粗人都受不了!
呵!雖然他睡眼惺忪但可沒老眼昏花,那要是個「小兄弟」那可就真是奇啦!臭歸臭卻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娘子,沒想到他們邊將軍原來……嘻嘻嘻!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