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於過去,不能淪陷在仇恨裡,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卓雲是卓雲,卓緣是卓緣,族誅連坐那一套已經是封建社會的事了。況且我不把那丫頭當成卓雲的侄女,我只把她當成阿揚的表姐,這樣想來,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卓揚鄙夷地嘖嘖舌,卻也忍不住被漂亮話暖得眉開眼笑。
見兒子又從古靈精怪的小狐狸變成了暈頭轉向的小豬羅,嚴耀欽也止不住得意,和聲細語地反思道:“回頭想想,卓雲固然有錯,可我的處理方式也有問題。當時我還年輕,過於高傲和強硬了,容不下一點點的欺騙和違逆,從沒考慮過卓雲所做的一切也是出自於愛。”他嘆了口氣,笑著望向兒子,“卓緣那小丫頭一向對你十分維護,看得出你們感情很好。我相信阿揚的眼光,你喜歡的人,總不會差到哪裡去。”
卓揚撲哧樂了出來:“行啦老嚴,不要拐彎抹角誇自己了!”
嚴耀欽立即反應過來:“哦,難道這不是事實?”
“說起嚴耀欽這個人嘛……”卓揚裝模作樣翹起二郎腿,“差強人意罷了……”
…
吃過早餐,父子倆一道出門,各自上班上學,等司機去開車的空擋,嚴耀欽一直摟著卓揚的肩膀仔細囑咐著,什麼午餐要準時啦,室內冷氣太足記得穿外套啦,下課一定要等阿義去接啦……
嚴耀欽平時也算得上是惜字如金的,最討厭為了一件事繞來繞去囉嗦個沒完,偏偏對著卓揚,就不自覺變成了老媽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守在身邊,每天出門都要嘮叨一大通,今天尤其嚴重。
那些話說來說去都差不多,卓揚通通是左耳進右耳出,軟綿綿半靠在爸爸肩上伸著懶腰。身體向後依靠著,警覺有什麼東西硬邦邦隔在他和嚴耀欽之間。他轉過頭,好奇地將手覆上嚴耀欽的腰際,筆挺的西裝底下,果然藏著什麼物件,用指間試探著輪廓——那赫然是一把小手槍。
嚴耀欽雖然出身黑道,仇家眾多,卻從沒有隨身佩槍的習慣。他周圍的人都訓練有素,身手不凡,如果有人能夠突破重重保鏢近了他的身,將他逼到需要親自拔槍的地步,恐怕這槍□,也已經起不到作用了。
正因為這樣,當卓揚從他腰間摸出槍形的時候,才更加驚詫。
嚴耀欽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很不自然地向後閃了半步,躲開卓揚的手,慌亂地撥了撥他的頭髮,擠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容,大步邁上了車子。
卓揚明白,嚴耀欽是把自己當成眼珠一樣呵護疼愛著,又怎麼捨得把未知的危險講給自己聽,讓自己跟著他擔驚受怕呢?可是明明就站在旁邊,卻不能與之分擔一切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不能共苦
當卓揚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卓雲就常常這樣教導他:“阿揚;你是我們家裡唯一的小小男子漢!作為男人;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可以害怕,更不能退縮,即便心裡怕得要死;也要裝作完全不怕的樣子!”
卓揚是個聽話的孩子;把媽媽的話牢牢記在心裡,一記就是十幾年。
從在夕陽下玩沙子的年紀開始;跑跑跳跳摔破了膝蓋,就扁扁嘴,把眼淚憋回去;毛蟲落到肩膀上,就閉閉眼,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第一次站在高臺上學跳水;望著腳下只有一小窪的泳池和矮人國來客一樣的同伴們,就咬咬牙,抑制住腿抖,筆直跳了下去……
久而久之,“偽裝”成了一種習慣,無論是拿著診斷書得知媽媽患上不治之症,還是拎著小皮箱走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甚至是為了不打草驚蛇而被置身於槍林彈雨之下,也總能波瀾不驚,淡然微笑。
並不是膽子練大了,真的不再害怕,而是漸漸懂得,害怕其實沒有任何用處。那些死亡,困境,子彈,傷害,不會因為抱住頭縮成一團,就自動消失。
因此當他一大早摸到了嚴耀欽腰際暗藏的手槍時,不管心內生出多少揣測,都沒有立即追問,而是一如平常地面帶笑容揮手道別,目送著爸爸在重重護衛下離開。
卓揚明白,嚴耀欽的每個決定——知會也好、隱瞞也罷,都自有他的道理。越是危險,越不會吐露分毫,他是不想自己跟著擔驚受怕。偏偏自己也真的就沒有擔驚受怕的本錢。他感到從沒像現在這樣地厭惡過嚴予思留下的病弱身體。
上午的課程不算緊張,卓揚坐在位置上,時不時對著書本走一下神,那支莫名出現的手槍總是在腦海裡打轉,彷彿槍裡面裝的不是子彈,而是攝人魂魄的蠱蟲妖怪,總是勾著引著,讓人不自覺聯想開去。
臨近中午,卓揚實在忍不住,打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