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這一刻,也可以釋然了。
穆心柔抬起手指,指腹磨砂著他的臉龐,一下一下,“離落——”吃力的將頭撇向一邊,看著還坐在那兒的洛瀟,“洛瀟——你們——要幸福——在地獄的我會——為你們——晨昏定省——希望——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你們——以贖我——一生罪孽——離落——我不後悔——認識你——不後悔——因為——我是那麼——的——愛——”
未完的一個字永遠的隨著那雙頜上的雙眼和無力垂下來的手煙消雲散,慕容離落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流下,悲傷如同血脈在全身蔓延,緊緊的將已經沒有呼吸的心柔抱在懷裡,低啞的嗚咽聲傳出來。
手指為線,緊握間,紡織溫暖;情感做舟,思念時,划向彼岸。
只是當手指連線都握不住,又由誰來紡織?而當最初的最純粹的愛在一切的陰謀詭計之後那麼的蒼白無力的時候,思戀又用什麼去承載?當一切終於迷失在那一望無際的深淵的時候,唯有苦痛才是最後的悼念。
“夢螺紋真的沒有解藥是嗎?”洛瀟站起身,沒有回頭,看著面前抱在一起的慕容離落和穆心柔,不知怎麼的,眼睛有些酸澀。
她連回頭看他都不願意嗎?陸晴川扶著門邊的手加大力道,任由木屑刺進手掌中,點點的血一滴滴的沾染在門上,大腦有些眩暈,“沒有,夢螺紋當初就是一個一心求死的女人做出來的,她根本就沒有給她自己留任何的退路,而她死後夢螺紋的製作方法也石沉大海,這一顆是玄月門最後一顆也是唯一的一顆。”
洛瀟可以感覺的到她的心慢慢的慢慢的沉入谷底,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就那樣的她的臉上肆意的奔流著,身體有些僵硬,就像是不屬於自己的,沒有解藥嗎?原來坐了這麼多,她還是得不到她想要的,上天是在懲罰她嗎?不論她怎麼樣的處心積慮的去算計、不論她付出、不論這是不是她活下去的最後的支撐?仍然就是那樣毫不留情的奪走,忘了給她零星半點的施捨和憐憫,一步錯滿盤皆輸,沒有了當初、沒有了如果,記憶不就是隨著身體埋葬而消散在空中嗎?
“瀟兒——”
“洛洛——”
兩個大男人不約而同的叫出聲,她呆立的時間太久了,久的讓他們覺得好像過了十年、久的讓他們的心不安。
“別過來,”低喝出聲,聲音嘶啞的僅僅能分出位元組,慢慢的退至門邊,看著已經站在她面前的兩個人,“別過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們。”轉身飛奔進積雨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是在轉身的一剎那間餘留下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目光的註釋下閃閃發亮,然後消融。
兩隻伸在半空中的手無力的垂下。
刺耳的雷聲再一次毫無預警的劃破天際,大雨磅礴,滿屋子只剩下冷寂的悲涼凝結成的一股股的哀愁與心傷。
三天,整整三天的時間洛瀟沒有踏出房門一步,也不吃不喝了三天,而慕容離落和陸晴川也在她的門口守了三天。
霓裳端著托盤搖搖頭,看著滿臉鬍渣和滿身狼狽的兩個曾經奠之驕子,“皇上,陸門主,多少吃一點吧,不然,你們會在小姐前面倒下的,如果你們撐不住了,那小姐怎麼辦呢?”
“謝謝,但是不用,我真的不餓!”慕容離落抬頭,輕聲的道謝,只是三天下來滴水不沾的嘴唇已經開始發裂,聲音早已變得嘶啞不堪。
而陸晴川只是茫然撣起頭,看了看眼前的人,眼中有些疑惑,終於確定不是他等的那個人之後又低下了頭,眼眶因為連續的幾天不吃不睡已經凹陷了下去,一雙眼睛大的可怕。
霓裳無奈,看著那扇還是緊閉著的門,心中暗暗的祈禱著:小姐,你快出來吧,再這樣下去,不僅僅是你自己的身體受不了,他們也快受不了了啊!小姐,我求你了,別這樣折磨你自己——
只是她的祈禱就像是石沉大海,那扇門還是那樣緊緊的閉合著。
冷冽的風吹起三個人的頭髮,顯得雜亂無章,蕭逸遠遠的站著看著這邊,他沒有那個勇氣走過來,那裡已經有兩個深愛著她的男人在默默的守候,他,本來就是多餘的,嘴角苦澀的笑著,略下垂的嘴角顯得很委屈也很無助,雙眼有些模糊,好像又回到了三天前的那個晚上,匆匆忙忙趕進宮的他就那樣與她迎面撞在一起,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時候的她,無主、茫然、悲涼、死寂,無神的雙眼就那樣與他擦肩而過,可是,無力的靠在一顆大樹上,他們都是那麼的無力,所以,只能讓她一個人承擔起所有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