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半月,顧榮將手中的書都抄完了,不得已,才要出門去‘文清’拿了新書再抄。顧榮看著出自她手中的書籍,悠然產生一種自豪感,突發奇想,是不是她也去趕考?若是她將書都抄過了一遍,算是博覽全書,知識淵博了吧?
這個念頭不過一秒便消散了,依據這裡的現實,一般人家供個讀書人恐怕也要傾家蕩產。書本這般貴,私塾束脩高可嚇人,而且現如今私塾只收世家子弟或是商家嫡子,貧民踏入私塾的機會可望而不可即。如果是現代,她可以自學然後去考試,考個公務員,但是在這裡,要考試,就要入學,有了老師的保薦才能入場考試,否則一切視為無效。所以當今的文人清貴非常,亦是傲慢喜財,她娘不知道當初怎麼入得學還考了個秀才,但是她的確是沒有門路的,所以在做著對於文人來說是低賤的抄書行業。
顧榮自嘲一笑,橋到船頭自然直,現在還能有錢賺也不錯了。想著便走出屋子,這些天都在忘我的抄書,很少踏出屋子,突然看見朗朗日光,頓時心情大好。大步向外走去,剛到門外便見張家的那位小公主剛剛離開,顧榮呼了口氣,自從上次去了他家之後,這張家公子好像天天都來她家找她爹說話繡花,整天跑來跑去的還樂此不疲,顧榮表示深切的不理解,不過也沒放在心上。
這半個月,顧榮抄完了《孟子》《大學》和《中庸》,外加那本史記,大約十萬多字,顧榮得了一兩五百多文錢,顧榮拿著錢,再拿了五經《周易》、《尚書》、《詩經》、《禮記》、《春秋》回去,向張志道了聲謝便出了店門,放慢腳步走回去,打算慢慢放鬆一下。
這半個月的成效也算是出來了,能吃一個月的正常飯就好,現在顧榮也慢慢習慣了沒有肉的日子,也沒有在食不下咽了,她每次吃的少了,尤氏便是眼眶紅通通的看著她,顧榮實在是沒辦法對著那雙眼睛淡然放下碗筷,只得慢慢的吃著,久而久之,感覺那些飯也不是那麼難吃了,反而覺得有股溫馨瀰漫在心間。
顧榮走進西區的老根街,這條街自然沒有東區的芳華街繁華熱鬧,這裡大多數是貧困的聚集區,但也有較寬大的店鋪,樸素簡約。顧榮慢慢走在街市上,突然看見一家賣傢俱的小店裡有個熟悉的身影,顧榮便走近店鋪。
尤氏低著頭,臉上漲紅,手無措的抓著衣角,喃喃說道:“老闆,這個桌子,你能不能再少些,我……我還跟你定了床。”一個微胖,腆著肚子的女人,臉色不甚好看,“顧家姆爹,不是我不照顧,你看,小本生意,你當初也說好的這個價,我可是用了好木頭的,雕刻也沒松半分心思,現如今你跟我說少價這可不厚道啊。”
尤氏抓著衣角,低著頭,沒說話,就站在那裡,挪著腳尖。顧榮心裡有些酸澀,一頓,便大步進了店,“還差多少。”趙木匠抬頭一看,顧大?心裡有些發聳,但還是咬著不鬆口,“顧大,你爹跟我定了好木頭做了張桌子,早先說好了價錢,現在要拿貨了卻要我下價,可是好沒道理。”尤氏驚慌的抬頭,一見顧榮臉色微沉,臉更紅眼睛也跟著紅了,身體還微微顫抖。竟還想轉身就走。
顧榮嘆了口氣,不知道以前的顧榮怎麼對她爹的,她爹怎麼怕她怕成這樣……顧榮拉著他對著那老闆,“你說差多少吧,我來補。”趙木匠一聽,笑眯著眼睛:“顧大這才爽快,不多,差了一兩銀子。”什麼木頭做的桌子這麼貴?顧榮看了一眼尤氏面前擺著的一張小四方桌子,木質看著堅硬,顏色呈紅紫,色澤柔和,而紋理是雨線狀的。而桌子周邊雕刻著‘步步高昇’的圖案花紋,精雕細琢,技藝精湛。
趙木匠見顧榮打量她做的桌子,上挑粗硬的眉角,“如何?這可是上等的花梨木,還有我這雕刻的功夫可不是旁人能比的了的,我還是看著顧秀才的名頭,便宜給了你們。”這雕工真是不錯,顧榮一聽她這麼說,眼睛盯著她店裡的其他雕飾品,皆是精雕細刻,巧奪天工,還有小巧玲瓏的髮簪釵子等首飾工藝品,做工雕刻自不必說,那叫一個好。顧榮眼睛一亮,若是她能學到這一手……
不過手藝人家不會白白讓她學的,更何況還有她本身的那個‘二癩子’的名頭,在這個名聲及其重要的時代,真是害死人了。顧榮嘆了口氣,她還是慢慢謀劃吧,有個方向奮鬥,總會成功的。顧榮放開她爹的手,把懷裡的書讓他抱著,尤氏有些忙亂的抱著書,接過了便小心翼翼的不敢動彈,書的名貴眾人皆知。顧榮伸手進衣襟裡掏錢,這個,她也不想這麼掏錢,只是她爹給她做的衣服,錢袋就是做在衣襟裡面,顧榮又不能隻手拿著銅板銀錢滿街跑,只有裝那裡了,顧榮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