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乾清宮裡回來,幾人進到內閣後就分開,各自回到各自值房辦公。 魏廣德進屋的時候,蘆布也跟著進來,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老爺,前段時間高閣老和霍尚書關於京營營制改革的爭論似乎升級了。 今日霍尚書上奏關於營制的奏疏,還提及幾年前的陳年往事,公開他們之間的矛盾,似是不願繼續由高拱插手此事。” “哦?把奏疏抄本給我。” 魏廣德聞言站定,思考片刻才對蘆布吩咐道。 本來關於兵部的奏疏,一般都是由魏廣德接手處置,可是前段時間高拱連上數篇關於軍制改革的奏疏。 先是引用兩年前吏科給事中鄭大經指責明軍懲罰不嚴的錯誤,“各邊將領被罪斥罰者,旋謀起用,人無忌憚”。 也就是說邊將即便因過失被罷職,但只要派人到京城活動一番,往往很快就會被重新啟用,所以邊將們早就對朝廷的懲處沒有什麼害怕。 在奏疏裡,高拱提到:“今邊臣莫肯效死者,弊在操切太過,爵賞太輕”,明軍賞罰不公,會嚴重挫傷將士作戰的積極性。 而後,高拱又提出對兵部進行改革。 《明史·職官志》載:“兵部,尚書一人,左、右侍郎各一人。尚書掌天下武衛官軍選授、簡練之政令。侍郎佐之”。 然而嘉靖、隆慶之際,南倭北虜交侵,逢邊疆多事之秋,邊務冗雜難測,兵部此種舊人事編制難以處理繁多冗雜的邊疆政務,無法適應複雜的邊疆局勢。 由此,高拱建議改兵部“一尚書二侍郎”為“一尚書四侍郎”。 “又以時方擾邊事,請增置兵部侍郎,以儲總督之選。由侍郎而總督,由總督而本兵,中外更番,邊才自裕。” 高拱強調兵部尚書之職關係王朝之安危,近二三十年來正逢邊疆多事,在此兵部體制下,如果邊方總督缺任,則兵部侍郎頂缺,倘若兵部侍郎難以脫身,則會以別部人員代替赴任。 如此往往拆東牆而補西牆,嚴重限制了兵部職能的有效發揮。 首先,高拱看到當時兵部嚴重受限於明初的“一尚書二侍郎”局面,侍郎員額太少,左、右侍郎主要協助尚書處理兵部事務,公務繁忙,一旦抽調外差,兵部事務的處理便難以得到保證。 其次,侍郎職責在於協理部事,對邊地情況缺乏瞭解,很難為兵部對邊地之事的謀劃與決策提供建議。 最後,兵部承擔巡閱邊務的職責,但由於侍郎太少,臨事一般多借調他官,往往因非其職而就其位,不悉邊事,影響對邊事的有效處理,或因路途遙遠不能及時履職,從而貽誤事機。 基於以上弊端,高拱向隆慶皇帝提出了具有針對性的改革建議,改兵部編制為“一尚書四侍郎”。 高拱認為,新添侍郎既可在部內任職,又可巡視邊務。 換句話說就是增加兩個實職侍郎機動,平時在部裡協助辦公,無事則巡視邊防,若有總督空缺,朝廷短時間找不到合適人補上,則由侍郎充任,這樣也不會影響兵部運作。 其他還有諸如分攤總督權利,明確權責關係等等的奏疏。 就如同高拱指責陳以勤侵權一樣,顯然霍翼也有這樣的看法。 在聯絡年初時有人對他不職的彈劾,讓霍翼很輕易的相信此事就是高拱在被背後搗鬼,指使科道言官對他進行的攻擊。 目的,自然是他屁股下面的位置。 看來高拱在回京之初,就已經對兵部尚書之位垂涎已久了。 因為高拱突然對兵部提出諸多改革意見,讓隆慶皇帝終於答應讓高拱接受京營事,魏廣德不再過問。 本來高拱突然插手京營改制就讓霍翼警覺,再有這幾道奏疏,讓霍翼感受到高拱濃濃的惡意。 魏廣德一直抱著的心思就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高拱想要插手京營,那就讓他去好了。 京營可不是那麼好弄的,裡面涉及太多勳貴利益,他涉入其中都是如履薄冰,遇事處置都得小心翼翼。 既然高拱要摻和,他當然樂意讓給他去幹。 不過現在才有些明白,或許這就是高拱在給他示威,表露出一絲威脅之意。 所以現在知道高拱又和兵部尚書霍翼幹上了,魏廣德心裡只是偷樂,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他就在一旁看熱鬧就是了。 不過魏廣德終究還是把高拱想的膚淺了,實際上現在的大明朝對外,“外夷之患,北虜為急,兩粵次之,滇蜀又次之,倭夷又次之,西羌又次之”。 特別是嘉靖、隆慶兩朝交替之際,“王朝九邊皆鄰敵,在宣大山西則有俺答諸部,在陝西三邊則有吉能諸部,在薊遼則有土蠻諸部。西馳東騖,擾我疆場,迄無寧歲”。 而對內,則是因為貪官汙吏橫行,官場潛規則眾多,導致種種怪象滋生,空有龐大國力卻無法集中到中央手中進行改革,還因為財政捉襟見肘,處處受限。 針對如此惡劣之形勢,高拱力主實行改革,是由外到內逐步推進,先是期望重新建立大明強大的邊防體系,再對內進行整肅。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