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叔大被叫徐閣老叫到宮裡去了?” 此時,去校錄館的內侍已經回來,小聲對李芳、魏廣德報告在校錄館裡聽到的訊息。 魏廣德只是皺眉,隱隱感覺不妥,可卻說不上來,李芳反應則要大許多。 既然張居正沒有找到,王府諸人也不再派人去找他,反正現在王府里人也不少,足夠出謀劃策了。 陳以勤和殷士譫資歷較老,主要是他們和李芳商議王府應該做哪些準備,避免事兒來了的時候措手不及,魏廣德就安靜的坐在一邊,也樂得躲清閒。 王府後院一間廂房裡,裕王愣愣的坐在那裡,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長時間了。 今日,他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父皇,可是卻成了最後一面。 此時,裕王還在回憶先前揹著嘉靖皇帝回到龍榻上後嘉靖皇帝對他說的那些話。 “你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幸好有賢臣輔左,也不會出大事兒.....” 想到父皇對他說的那話,裕王心裡沒來由的就是一疼。 他知道,在幾個兄弟中,他是最笨的一個,甚至都比不過景王。 但是最終,嘉靖皇帝還是按照長幼有序決定把皇位傳給他,期間多次試探、刺激,希望他能有所成長,但是最後皇帝還是失望了。 想到這裡,裕王終於動了。 他從懷中摸出嘉靖皇帝給他的唯一的東西,一張字條,緩緩展開,上面依次寫著“徐階,高拱,張居正”三個人的名字。 “次第使用,當不會有錯。” 嘉靖皇帝終究不放心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各方面都給他考慮到了。 不過,當裕王看到隨那紙條一起被摸出來的那份奏疏後,氣就不打一處來。 那是海瑞上的治安疏,獨留被嘉靖皇帝帶在身邊,沒當看過後都會氣惱好一陣子。 “無國無家,無君無父。” 裕王依舊記得,嘉靖皇帝在把《治安疏》丟給他的時候,嘴裡對海瑞的評價。 雖然通篇《治安疏》看起來是在規勸嘉靖皇帝改過自新,可裡面把他寫成什麼樣子? 迷信巫術、生活奢靡、不理朝政、不顧子民...... 看似是在規勸,何嘗不是在指著他的鼻子罵? 昏君該做的,能做的,基本上他都做完了。 從古至今,還沒有哪個臣子敢用這些言語去批評君上。 短短的三千多字,字字如刀般的在嘉靖帝心窩裡亂刺。 但是即便如此,嘉靖皇帝依舊要他赦免海瑞,收攏清流之心。 不管海瑞是否願意,不管他是否承情,現在清流就是把他推出來做招牌。 這樣的人,真殺不得。 真殺不得嗎? 裕王在心裡問自己? 沒來由,裕王心裡想到了魏廣德。 魏廣德也說過類似的話,海瑞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獄中。 “海瑞是一把刀,你能駕馭他,你討厭誰,不想用誰,就可以讓海瑞對付他。 他們的想法朕知道,官場昏暗但也不乏一批忠臣,雖然他們不敢冒死直諫。 看到海瑞的這封奏疏表達了他們想表達但是不敢表達的想法,與他們來說,海瑞是替他們發聲的武器。” 裕王此時腦海裡不斷回想著嘉靖皇帝對他說的那些話,把朝廷內外都詳細給他分析了一遍,甚至連他信任的高拱、陳以勤等人,都簡單的進行了評價。 而對魏廣德的評價是:堪用,但不能為首輔,他和南京的關係太複雜了,大用後果疏為難料。 ...... “遺詔?陛下什麼時候立的遺詔?” 此時乾清宮裡,徐階拿出張居正草擬由他潤色的《嘉靖遺詔》給另外三位內閣閣臣看,不過高拱沒看就已經大聲質問起來。 嘉靖皇帝是不會給自己留遺詔的,如果說有詔書,那隻會是《傳位詔書》。 而按照慣例,皇帝遺詔理應有內閣閣臣一起草擬,絕對不應該是徐階一個人來做這個事。 剛才他們進宮的時候,正好看見離開的張居正,不過當時並未多想,但是到現在,高拱已經猜出,徐階必然讓張居正參與了這份遺詔的草擬工作。 什麼時候一個太常寺少卿就能做內閣閣臣才能做的事了? 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把他們這些閣臣都免職,退位讓賢給徐階的那幫學生? 高拱的話,李芳和郭樸臉上都是不好看,都沒有伸手去接。 徐階這次壞了規矩,作為老好人的李春芳也是大為不滿。 只不過,李春芳這時候只以為徐階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彰顯他首輔的權利,並未細想太多。 “吾為首輔,受先皇所託草擬遺詔,有何不妥。” 徐階看到三人的態度,很是不滿道。 雖然面上不滿,可內心裡他卻非常享受,不是因為佔得先機,而是從高拱話中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偏殿裡,幾名內閣閣臣的爭論當然是揹著其他人,原本還在屋裡伺候的內侍都已經被趕的遠遠的。 這時期的太監內侍在場的話,一定會覺得很有意思,也只有在宮裡呆的時間久遠的老太監才知道,這樣因為遺詔發生口角的事兒,其實在明朝歷史上並不鮮見。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